“诶,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啊?要没钱你早说,我们看你小送你都可以,这逃单的行为可真够埋汰的。”
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手叉腰,一手虎钳似的箍住一个十几岁女孩的胳膊,站在一家饭店门口横眉竖眼地骂骂咧咧。
这个女孩就是16岁的方芮,此时的她已经被吓到不敢说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羞愧得想钻进路边的井盖再也不见人。
今天是国庆,学校连着放七天假。
昨晚陈瑾一放学,李秀禾便打包好必备的生活用品,带着儿子和弟弟李满禾上了株宁市的隔壁也就是省会城市的三甲医院做心脏搭桥手术。
李满禾的病情十分复杂。
他从小就身体不好,时常感冒发烧,引起肺部感染,当时家里条件差硬是拖成了肺炎,乡下的赤脚医生滥用抗生素,结果损伤了肝肾。
成年后李满禾来到姐姐在的城市找了一份苦力活,想帮着改善家里的情况,连续几年的不规律作息、不健康的饮食,他也终于晕倒在了工地上,去医院一查发现有高血压,万幸的是没中风。
自此李满禾再也不适合重活,他姐便给他在自己工作的工厂里找了份保安的闲差。
李满禾是从小吃苦的,糟糕的时候甚至吃不上饭也得饿着肚子走几公里泥巴路去上学,体弱也得帮着家里割猪草、磨豆子、摘包谷,常年的饥饿也造成了他暴饮暴食的习惯,条件稍好了,重油重盐的来者不拒,绝不浪费一口粮食。
于是不出意外地有了高血脂高血糖的体征,甚至有糖尿病的前兆。但习惯哪能说改就改。
后来工厂效益不好,姐弟两双双下岗,可陈瑾已经长大,两人毫无积蓄,一度穷到揭不开锅,更别谈满足陈瑾日益扩张的成长需求。
幸运的是三人租房的房东是个心善的,见他们可怜就让他们暂且住着,李秀禾马不停蹄地进了个小作坊天天踩缝纫机赚那几毛钱一件的手工费,眼睛都要熬瞎了,才勉强够一家人的吃穿用度。
李满禾见不得姐姐受这么多苦,外甥的补课费等等也还没着落,于是瞒着两人又去了来钱快的工地找事做。那一摞摞的砖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连日来的胸痛之后他再一次倒下了。
但这一次更为严重,医院说他得了冠心病,血管堵塞到了65,这对一家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李秀禾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父母也在早几年就去世了,和弟弟儿子三人相依为命,即使接受不了这种打击,但生活还在继续。
街道的邻居都是好人,前前后后处了十几年,知道李秀禾娴静温柔,虽然话不多但其实很热心,今天这家的窗帘破了,明天那家的熊孩子摔得裤子豁了道口子,李秀禾知道了都会主动开口帮忙缝补,甚至年轻妈妈想给自己的裙子改改尺寸添添花样也来者不拒。
李满禾和他姐姐性子一模一样,经常帮着锄锄大院菜地里的草,谁家想安装个电视柜什么的,也从来二话不说在工地借来工具就帮忙搞定了,也不收费。
久而久之,一家子人在街道里有口皆碑。
有道“远亲不如近邻”,何况方芮从小和陈瑾一起长大,严家在这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先为李满禾垫付了一部分医药费,但这远远不够,又牵头东一家西一家勉强凑齐了心脏搭桥的手术费,紧赶慢赶地预约了手术时间。
方芮今天便是自己坐火车来省会看望李满禾的。
小姑娘头一次自己出远门,和株宁这座只有慢悠悠的公交的小城不同,省会城市已经有了四通八达的地铁,但方芮想着时间挺赶,这次先不体验了,而是选择更为熟悉乘坐规则的公交车前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