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身而过。
就在即将跨出浴室门那刻,袖口传来轻微的重量。
轻到可以忽视的拉拽,金发男人却倏地停下动作。
“伊……”嘴唇微张,名字尚未说出。
声音被对方的话语堵在喉间。
少年没看他,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背对着浴室门靠坐在地上。
一只手却已经伸出,攥住他的衣袖。
安室透转头看去,看见少年用另一只手捂着脸,埋在膝盖间。
发丝垂下,没有了颈环,纤细的后颈一览无遗。
耳尖从发丝中探出。
黑卷发蓬松,平时在这样乌黑发丝的衬托下,皮肤会更加苍白无色。
此时此刻,却染上无法忽略的、醺然的嫣红。
一向伶牙俐齿的少年像是忘记声音该从哪里发出,话语出口时甚至带着结巴:“…你…你先不许说话。”
话出口那刻, 松田伊夏就后悔了。
方才好似被扔进烧红的烙铁里,把大脑都烫坏了,等思绪重新转动之前, 身体已经凭借本能开始了动作。
伸出的手中攥紧的那片布料迸发出惊人的烫意,少年忍了半响才装作不经意松开手。
他简直想时间回溯到伸手之前。
再后悔都没用。
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安室透因为他停下动作, 此刻也没有半点再次出去的意思。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
松田伊夏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再让对方快走的可能性。
声音在喉咙哽了半天,屋内的空气缓慢流动, 热度褪去,却没有一个人动作。
少年伸手捂住脸。
那些不知来由的伪装似的烫意冷却, 随之而来的是无法忽视的恐惧。
在这几天接二连三的转变之下, 他被用力送下早已住习惯的悬崖,却在脚踏入温软的草坪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依旧如曾经站在悬崖边一般如履薄冰。
大脑迫切需要外力冷却, 几件昨天换下后没来得及处理的衣服在不远处的脏衣篓里, 他摊手在里面翻了几下, 再收手时手中已经多了个只剩下一半的烟盒。
安室透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没有阻止。
是他平时习惯的女士薄荷烟, 细长冰冷。
少年拿着,没有立刻动作,只是思索着用手指无意间摩挲着烟管。
他垂眸点烟。
火光破开浴室内无边的昏暗, 温和的暖橘色照亮少年小半张面容和惨白的薄唇。
金发男人在少年不远处半蹲下来, 伸手,被抽走一根的烟盒已经被他拿走。
金属盒扣在手心, 随指尖敲击外壳发出一声轻响。
松田伊夏挟着细长的烟管, 抬眸看他。
些许烟雾模糊对方的轮廓, 鸦羽般乌黑的卷发好似吸纳了所有光线, 没有被镀上一分一毫冷色。
丝丝凉意渗出。
安室透在他对面重新席地而坐,话到嘴边转了个圈, 最后变成一句同前面所有话题都无关紧要的询问:“什么时候学的?”
薄唇微张,吐出薄荷味的雾。
少年似乎终于平静下来,连带着平时飞扬的神色也一并冷却,仿佛一道雨中的雕塑,身上沉寂着多年积压的雨水。
他开口,声音比方才平缓许多:“很久之前。”
挟着烟的手落在旁边,没再举起。
他似乎也不想多抽,只是要依靠这个之前的所有情绪中冷静下来。
寒风被遮挡在屋外,少年难得多说了几句:“人总有时候会觉得,吃下去就能留住些东西。”
没头没尾的话。
金发男人却像是明白些什么一样,敲在烟盒上的指尖轻微一顿。
松田伊夏却没看他。
是松田阵平的遗物,挂在办公桌边椅背上的外套,连带着一身正式场合穿的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