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翻手为云覆手雨(2/2)

她容色美艳,眼睛邪魅,妆容偏浓,身材高挑,戴着质朴的圆形耳坠。她朝着神情戒备的李云昭走上几步,道:“姑娘,别担心,我可不是为龙泉宝藏而来的,只是来为故人扫扫墓,保护她的身后事不被人打扰。”

李云昭瞥了一眼墓碑,上书的“大唐故太平公主之墓”用的是飘逸灵动的飞白体,十分眼熟。她默默地想:故人?确定不是古人么?欸?等等,她叫我“姑娘”?

她本来觉得自己男装天衣无缝。

那女子好似听到了她的心声:“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你不仅是位姑娘,还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呢!”她毫不羞涩地朝李云昭抛了个媚眼,挎着空空的花篮离开,“等会打归打,可别搅扰这位殿下长眠。”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黑白无常两人相互搀扶着从地道中出来。他二人亦步亦趋缀在李星云等人之后,等李星云拿到宝盒踏上返程才暴起夺宝,此时他们功力已胜过李星云等人合力,虽然一直被死缠烂打,受伤不轻,但终于抢到了宝盒。

师兄妹一抬头,就瞧见了严阵以待的岐王和幻音坊诸人。

常昊灵把拿着宝盒的手往后面一背,可是怎么逃得过众人的眼睛?梵音天怀抱琵琶,厉声道:“黑白无常,把乾陵所得之物交出来,岐王会考虑饶了你俩性命。”

常昊灵看了一眼来势汹汹的岐王,吐出一口淤血,把宝盒塞在常宣灵手中,用力抱了她一下,然后运功往她肩上一推:“快跑!”

看他身上升腾起的隐隐约约的黑气,果然是九幽玄天神功中的护体阴气,可是和朱友文的境界差得远呢。未等他冲到面前,李云昭就箭步迎了上去,接下他蓄积已久的一掌,反肘顶向他胸口将他推出几步,两指微屈在他眉心一弹,破开他稀薄的护体阴气。

黑白无常不是什么好玩意,但彼此之间当真是情深意重。常昊灵见师兄受伤不起,叫道:“我不管,要死一起死!”一拳向李云昭挥来。

她的武功比之兄长还要逊色半筹,怎么可能及得上李云昭?李云昭在她胸口伤口处印了一掌,让她伤上加伤,她一时无力,也摔在地上,宝盒随之落地。

“看来黑白无常不过是略窥门径,这点微末功夫,比只练了半卷神功的朱友珪和朱友文差远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以李云昭的武学成就说这话不过是中肯的评价,可听在黑白无常耳里却变了味道。

常昊灵最恨那些目中无人的大人物,他想起乾陵中紫衣青年的叮嘱,决定搏一搏:“岐王就这么肯定,这就是你们口中的龙泉宝藏?”如果这苗疆圣蛊真这么厉害,那就把岐王的命带走罢!

“哼,是真是假,等我回岐国再研究也不迟。”李云昭怎么可能受他蒙骗,转身就走。

捧着盒子的梵音天担心宝盒是假,偷偷打开一看,等李云昭发觉她做了傻事时已然不及,只得夹手夺过她准备自尽的箭矢掷在地上,又一掌将她打晕过去。她揽住梵音天软绵绵倒下的身体,讶异道:“这就是苗疆圣蛊的威力么……”

黑白无常看她出神,伺机夺取跌落的宝盒。李云昭将梵音天往玄净天怀里一推,两掌逼开黑白无常。她记恨二人满腹算计,手下再不容情,抓住常昊灵手腕一拧就让他痛得握不住宝盒,随即一掌拍向他小腹,把常昊灵向后摔出几丈远。她拿住常宣灵膻中大穴,挟着她退到众圣姬面前:“常昊灵,你若想让你师妹活命,带着解蛊的方法来幻音坊换人!”

回去路上,妙成天担忧道:“我看以常昊灵的能耐,不可能寻到解蛊的方法,梵音天她……好得了么?”

李云昭不着急:“他解不了,自然有人能解。放心罢。咱们赶紧下山去,阿姐恐怕早就等着我们会合了。”

李明达给所有人指示的都是最长的出口路线,为了拖住李星云等人追逐黑白无常的脚步,还特意放下了几道磨人但不伤人的机关,她自己解决了朱友文之后早抄小路下山去了。

她掀开梵音天的眼皮看了看,沉吟道:“……我不成的,苗疆圣蛊是十二峒不传之秘。这种玩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能打开宝盒,她的蛊自然也解了。现在先让她保持昏迷状态。宝盒……你打算交给李星云么?”若李云昭胸无大志,这宝盒就交给李星云去,也好趁机卖好投诚,省得被袁天罡记一笔。

李云昭微怔,垂眼道:“……我先留着,至于以后的事,再说吧。”直到此刻她心里还有些不真实感,这么轻易就夺得了宝盒么?

她掂量了一下重量,不像是存放了药物,长生药的猜测果然是无稽之谈。

李明达有些不悦地问:“对了昭昭,你知道是谁把乾陵的消息散布出去的么,让这么多人打扰我兄嫂长眠……哼!”真该死啊!

李云昭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她当然知道是谁,但看阿姐这兴师问罪的架势,她必须为情郎遮掩一二:“唔,谁知道呢?也许是李星云和温韬的传信不小心泄露出去了呢?江湖上的事情散播起来有多快,你也是知道的,很难找到源头。接下来我想去汴州看望存勖,阿姐你先回岐国么?”

李明达深深地凝视着她:“李存勖么,你是该去瞧瞧他,毕竟他也许活不到叁月十六呢。”

李云昭身形一晃,颤声问道:“阿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阿姐擅长占卜,能知未来事,这话不是诅咒,而是……未来的某种可能。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李明达对李存勖可没什么感情,语气冷酷。

“……我现在就去汴州!”她站起身来,却被李明达扣着手腕又坐下了。李明达用上二叁分内劲,她的手上真似被拷了一道铁箍,无法动弹。她抬眼祈求似的望向李明达,动人的美貌如同鲜花凋零将谢前最后一瞬迸发出的明艳与哀愁。

“昭昭,你不明白么?和袁天罡为敌,无异于引火烧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