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啥,你是妈宝?”喻蓝江莫名其妙,“行了,赶紧,三分钟做不完你那剩下就给你加五十。不是,我说,老姜,他们这届真不行,做个俯卧撑都费劲成这样……”
姜疏横眼底含笑,伸手比了个数字:“全体再加一百。”
已经没有人有力气提出异议了,参训学员们眼神涣散,勉力维持着屁股的位置上下起伏,一时操场里全是粗重的呼吸声。
做俯卧撑当然不是事儿——但百公里全负重综合项目越野以后把心率冲刺到180再做两百个你试试?!!!!!
好在教练组虽然不当人也没想弄死他们,二十分钟后大部分人都完成了任务,海豹似的趴在地上气喘吁吁,除了开始骂人被罚五百个的那哥们儿和被喻蓝江针对的宁瑱。
110……140……170……190……195……199——结束!
宁瑱一下子趴在了地上,连把自己翻过来的力气都没有。
姜疏横叫了解散,学员们彼此搀扶着回了宿舍,喻蓝江把宁瑱薅到一边,一屁股坐到他面前:“怎么样,还行吗?”
疲惫早已经消磨掉大公子所有的礼貌,宁瑱面前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这不行啊,拉个体能就要死要活的,你还练得比他们都久,”喻蓝江真心实意地在为便宜儿子发愁,“体能短板,力量不足,当尖兵你高了点儿,枪法也不行。哦,就算比你妈好点儿,也多少差点儿意思。”
“?”
宁瑱愣了。
你说谁?
姜疏横正往这边靠,听见这句,不免插话:“好很多。”
“那确实,”傅东君忍笑,坐到喻蓝江旁边,“你妈步枪一百米脱靶,两百米人体描边大师。”
妈——
宁瑱一下子坐直了,不敢置信,开口有点哑:“傅教官——”
“你好啊念念,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叫傅东君,跟你妈妈是研究生同学,关系特别好,一向以兄妹相称,”傅东君笑得眉眼弯弯,“觅觅都管我叫舅舅了,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也叫我一声?”
觅觅也在?!
那么大的惊喜迎头砸下,宁瑱一下子鼻子都酸了,语无伦次:“觅觅她、我、不是……”
“好啦好啦,平复一下心情,”傅东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妈妈还不知道我们找到你了,她去年刚给你生了个妹妹,取名叫宁瓅,你父亲取的。”
阿娘,妹妹,父亲。
宁瑱忍不住了,清亮的眼泪划过脏兮兮的脸,抽噎着问:“真、真的吗?阿娘她、她和父亲、又、生了个妹妹?”
……那谁知道是不是太师的孩子。
傅东君挠了下头:“呃……反正是你妹妹,你妈亲生的。”
宁瑱听出端倪,追问道:“难道各位父君也还伴在阿娘身侧?”
“父君这词儿是真的怪,”喻蓝江忍不住评价,又问宁瑱,“想你妈啊?”
宁瑱连忙点头:“我很想念阿娘!”
“韩璟和陈碧渠都在,”喻蓝江先回答了他的问题,接着又有点郁闷,“我也想你妈。”
上回跟她打视频还是上星期,她光顾着逗闺女,也不跟他多说几句。
玠光父君和潜月父君竟然都在,宁瑱有些惊喜,听到这句又不免怔了一下,没太明白。
傅东君笑着示意了一下:“你妈的新欢。”
“?”
宁瑱不能接受:“阿娘她——”
找了个一身爹味儿打人很疼的匈奴人?!
“再说匈奴人老子揍人啊,”喻蓝江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先警告道,“韩璟都不介意,宁昭同也没说什么,你俩跟这儿嫌弃我。”
宁瑱只能乖乖应声:“不敢。”
“行了,多的以后有机会聊,”傅东君拍拍屁股站起来,“回去好好休息,明儿老鬼要下来盯着,就算你是他便宜儿子他也不会手软的。”
“啊好、我——什么?”宁瑱一脸呆滞,“舅舅你刚才说——”
什么便宜儿子?!
姜疏横报以同情的目光,喻蓝江嗤了一声,而傅东君拍了拍外甥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就是你妈口味重了一点吗,狠狠心就过去了!乖啊!”
虽然不知道昨天傅教官那席话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刚刚入训的孩子们还是非常迅速地接受了新规矩,改冒犯女性家属为冒犯参谋长本人。于是他们每当被练得要死要活的时候,愤恨都化成了诡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炽烈欲望。
老子干死你!
第二天参谋长来视察,被看得都有点起鸡皮疙瘩,拽过姜疏横:“他们怎么这么看我?”
姜疏横问:“怎么看你?”
“啧……”陈承平吸了口气,“我怎么觉得他们想吃了我。”
那可不是想吃了您吗!
傅东君忍着笑:“正常,当时我们也想把你活活撕了。”
陈承平瞥他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叉腰看过来:“你小子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没有!”
“真没有?”
“没有,我寸心可鉴,您来摸一摸就知道了。”
“爬!”陈承平笑骂,“走了,看紧点儿,再摸鱼揍你!”
“去去去。”
“领导慢走啊!”
看陈承平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迟源忍着笑过来跟喻蓝江搭话:“老鬼怎么连摸鱼这个词儿都学会了。”
喻蓝江眼风都不回一个:“跟老婆学的吧。”
“?”迟源欲言又止,“他老婆不就是你老婆吗。”
“是啊,咋?”
“……”
迟源竖起了大拇指。
宁姐调教男人可真有一手!
当晚擒拿训练后,参谋长把挨了一晚上打的宁瑱单独留下来,抱着手臂,叹气:“我说儿子,你这么搞爹很难办啊。”
傅东君小声安慰:“没事儿,不就是吊车尾吗,你舅舅我当年也是一路吊车尾过来的。”
姜疏横订正:“你是走关系过来的。”
“咱外甥不算聂郁走关系进来的吗?”傅东君疑惑,又拍了拍旁边的喻蓝江,“没事儿,那就看他,他当年也是吊车尾。”
喻蓝江大为不满:“老子就第一个月成绩差了点儿,后来一直都排在前列。”
他刚入训的时候因为体重太高跳halo老受伤,第一个月有半个月都在医院里待着。
宁瑱把自己翻过来,对着天花板,有气无力:“舅舅,我真的尽力了……”
念念觉得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辛苦过,肌肉疲惫到不听使唤,口腔里全是血沫子味儿,灵魂都要升天了。
陈承平语重心长:“儿子啊,咱们一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还比不过你妈吧?”
念念欲言又止:“……也不用骂得那么难听。”
喻蓝江乐了:“你妈体重70,卧推120,拳重140,你除了体重还没有一个数据能赶上。”
“?”
念念不敢置信。
你是不是在吹牛逼。
陈承平也乐,而傅东君很困惑:“我上次听到的数据还是120kg。”
“你那版本太老了,她锻炼还挺勤的。”
姜疏横知道这事:“薛预泽组建了一个研究团队,每个星期都会给小宁做体验,还和阿纳托利的团队一直保持着沟通。”
“阿纳托利可信吗?”傅东君有点惊讶,又向宁瑱解释,“薛预泽是你另一个便宜爹。”
“可信,那鬼佬来中国好几次了,”陈承平答道,“但是没什么成果。最近林织羽闲,也在琢磨这事儿。”
宁瑱没太听明白,最后只能挑出一个问:“林织羽,是韩地那位大卜吗?”
几人都看他,最后喻蓝江问:“你不生在新郑的吗,你也不认识啊。”
“……我刚出生就被送出新郑了,阿娘都没来得及看我一眼,”宁瑱说到这里还挺叹息,“后来也少有能去新郑的机会。”
傅东君明白了:“那你算咸阳人。”
宁瑱笑:“对,我是咸阳人,和聂父君是老乡。”
父君。
宁瑱来得早,算是对现代适应得特别好的一位,所以乍一听到他嘴里吐出这词儿,陈承平还觉得挺新奇,不免多问一句:“你想不想你爹妈啊?我说韩非和宁昭同。”
宁瑱被这连名带姓冲了一下,而后坐起来回道:“我很想念父亲母亲,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跟他们相认?”
喻蓝江盘腿坐下:“本来说等你选拔过了就跟她说,现在有点困难。”
傅东君看着宁瑱:“你要是过不了选拔,我们会很尴尬。”
“我觉得你妈会发脾气,”陈承平恶意揣测,“说我们偷偷把你弄过来,吃那么多苦结果留不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