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承平此刻正抱着被酒吧老板收养的公流浪猫,看着自己近在咫尺却不敢接近的漂亮老婆,唉声叹气:“我看到你的时候特别开心,但我一想到你是来干什么的,又笑不出来。”
雷众闻言,悄悄地下了高台。
“为什么?”宁昭同拿手机链逗着小流浪猫,“我本来没想来的,但他们跟我直说是你在这里,我就想来见你。而且我本来就有些事情没跟德里亚说清楚,估计也没什么风险,来就来吧。”
想来见他。
陈承平心里热热的:“毕竟不是太平地方。”
“可是是你在保护我啊,”她笑,尾音轻巧地扬起,“德里亚做事很谨慎,武参赞没隐瞒他的官方背景,我不会有危险的。”
他闻言,低声问道:“那为什么就挑中你过来?”
“德里亚直接说的,让我来见他。”
陈承平心里一惊:“直接说要见你?”
“嗯。”
“见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有一点猜测,”她看过来,眼波明净,“以及,还有一点东西,我得向聂郁求证。”
他立马就猜出来了:“他去美国的事儿是吧?”
“你也知道啊,那你之前不告诉我。”
“倩儿不想跟你说,那事儿也太复杂了,不好说,”他解释,“我也知道一点儿情况,要不要先问我?”
“待会儿一起聊聊,”说到这里,宁昭同顿了顿,指了下楼下跑步的队伍,“待会儿还有力气吗?”
他嘿嘿一声:“甭担心,爬也得让他爬过来。”
她失笑:“欺负人。”
“就这点儿爱好了,能不能惯着我?”
“好,惯着你,”余光确认高台上空无一人,她悄悄握住他空闲的手,“不欺负我就行。”
“同同,我能不能趴着说话啊?”聂郁半躺在地上,累得手指都不想动。
陈承平嫌弃得要死,踹他一脚:“行不行啊?这才几天没动,让你们跑几步就这个样儿,丢人。”
“?”
虽然二十公里是常规项目,可全负重加二十八度的气温你跑一个试试?
宁昭同被逗乐了,端了杯热水过来,递给聂郁:“缓一缓,不急,想怎么躺都行。”
聂郁感动:“谢谢同同。”
陈承平不满,又踹了他一脚:“乱叫什么,叫嫂子!”
聂郁一愣,而后迟疑道:“嫂”
“别!”宁昭同都快跳起来了,“我受不了,你别这么叫!”
陈承平觉得自己都要生气了,拉了一下她的衣角:“你就知道惯着他,怎么从来没对我态度那么好……”
宁昭同笑骂一声:“你他妈再撒娇就滚出去!”
陈承平秒怂:“我不说了。”
聂郁叹为观止。
等聂郁把那杯热水喝完,宁昭同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准备开始说正事:“我听说你在两年多以前去了一趟普林斯顿,碰到了德里亚。”
聂郁稍稍坐正了一点:“对。”
“能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吗?”
“我是在nassau楼前碰见他的,当时”
“不是,等一下,”宁昭同打断他,“可以从头说起吗?你为什么会去美国?”
陈承平看聂郁一眼。
聂郁闻言稍稍沉默了一下,片刻后,抬起眼睛看着她,眼里有些读不太懂的东西:“你认识安萨里本哈立德吗?一个中东男人,不是很高,长得……没太多特点,大胡子,很中东。”
她有点困惑地摇了下头:“除了本拉登我记不住任何中东人的名字。”
“他说他当年在德里亚的基地里卖过饮料和烟酒,16年到18年,他说他见过你,”聂郁道,“当时我在委内瑞拉参加一个比赛,就是在这个比赛期间,我碰见他和一个法国男人在酒吧聊天,聊的是德里亚基地里那位叫ng的修女小姐。我听见了,过去搭话,他当时是酒吧的调酒师,看我是亚洲人,对我也没什么戒心。”
陈承平听得愣了一下:“修女?你还信教啊?”
宁昭同问道:“法国男人是什么身份?”
“他说他叫gab,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她拧着眉毛:“gab?是不是发色很淡,脸有点长,眉压眼很严重,蓝色瞳孔?”
聂郁神情复杂了一瞬:“对。”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示意他继续说。
聂郁也不急着要一个答案:“那时候是23年冬,你的死讯是22年五月传回国的,加宾说德里亚参加了你的葬礼,所以当他们聊起说德里亚找到了你的转世,我第一反应是时间节点是不对的。”
陈承平都没想到还有这些事,坐直了:“那么复杂?”
她一脸诧异:“德里亚参加了我的葬礼?”
聂郁问道:“在美国的时候,你和德里亚接触过吗?”
宁昭同摇头。
“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如果你在读博期间碰到德里亚,你肯定会告诉我,”聂郁把杯子放到边上的凳子上,“德里亚和你没有接触,却参加了你的葬礼,还告诉加宾他找到了你的转世,并且还提供了准确的地名——他是直接说的,说ng在普林斯顿念哲学。”
她大概听明白了,不敢置信:“你不会因为这个就追到美国去了吧?!”
聂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当然要去啊,从南美走墨西哥的线偷渡的。”
她都有点回不过神。
他一个中国特战军官,为国争光完自个儿跑了,还跑到美国去了?
他到底懂不懂规矩啊!
陈承平抱着她告状:“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老子差点儿气傻了,政审完你知道这小子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竟然问老子要你们的结婚报告!妈的,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聂郁无奈:“队长,那些事就不用说了吧……”
气氛已经够尴尬了,还非要把这些细节说出来添几分暧昧做什么?
陈承平冷哼一声:“继续,你去美国了,然后呢?”
“然后,我去了一趟普林斯顿,想去看看你的墓,也找一找可能的线索。”聂郁道,语调轻松到轻描淡写。
可她听得整个人都难受起来:“你又没证件,怎么从亚利桑那到新泽西的?那条北上路线很危险的,边境一直有警察在截,你的身份还那么敏感。”
聂郁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头:“经过巴哈马的时候我们那艘船被查了,他们全部被投进监狱,听说会被转送到古巴然后遣返回国。我半路逃了,之后倒是没遇到什么危险。在墨西哥的时候我冒险管了点闲事,救了一家三口,得到了一些现金和一部手机。”
陈承平追问:“进了美国后呢?”
“之后就是想尽办法赶路了,规划好路线,朝着新泽西走。美国人都挺热情的,很多时候都能搭到车,我跟他们说我在低成本徒步旅行,他们都说我很酷,”说到这里,聂郁想到什么,有点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就是,好像gay有点多。”
“?”
她欲言又止:“没、没被占便宜吧?”
“没有,他们打不过我,”聂郁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碰到过好几回,我把他们捆在副驾驶上,还能自己开上一段。大概花了一个多星期吧,我终于进了普林斯顿市。”
她心头蓦地一颤。
说到这里,聂郁很轻地叹了一口气,眉眼里几乎有些温柔情绪:“我在nassau楼前,碰到了德里亚。”
她有点不能理解:“怎么会……”
怎么会那么巧,德里亚不该知道他的行踪啊。
“我也很惊讶,很忐忑他是不是一直盯着我,但是跟他搭了几句话后,我意识到他真的是偶然跟我碰上的,”聂郁顿了顿,“我跟他说,我是ng的男朋友,这次来美国看一看她。”
她忙问:“你怎么提到我的?”
“没有明说,我就说我女朋友差一点就拿到学位了,结果、嗯。他自己问我,你叫什么名字,然后他说他认识你。我用的假身份,他那时候应该没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