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有一个站定的步子,虽然很轻但能感觉到主人的愉悦;心情不佳的时候会稍微步子小一些,更多的时候是慢慢踱步;心情极差时他的步子迈的很大,每一步像踩在积雪上,木板发出嘎吱声。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很听话。
姜卑,就是个不负责任的臭男人。
他年老色衰,不懂感情而且冷漠毒舌又刻薄,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重要,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他的。
无边无际的疑问让她总是开心不起来,他究竟去哪里了呢?他会回来吗?
是他承担不起,所以选择远远地躲开了吗?
唐枝倚在窗台上,在日复一日、夜觅夜念期盼的等待中,看着院子里的爬架上长出了新生出的缠绕嫩芽。
馥郁明亮,满目青绿。
日头很晒,乔木在肆意舒展着枝叶,婆娑的树影下,唐枝会在躺在椅子上浅憩,偶尔总是会问自己——
绿意盈盈,枝叶扶疏,错落有致。
可是她的树呢?
他整整消失了两个月零十一天。
没有通知,没有短信,没有事先告知,甚至,回来的时候没有一句解释。
他只是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目不斜视。
他的眼睛从自己身上轻轻的流过,微微点了点头算是一个,问好。
好像他只是下楼买了个早餐,回来的时候她才刚刚醒来。
但他又好像变老了,明明还是同样的发型和装扮,男人依旧笔挺而英俊,身躯高大。
但唐枝看着他,他的眼神显得格外的疲倦。
看向一切都是那种很重的目光,她想了很久,只想出这样的描述。
就好像里面以前装着盛满了澄澈溪水,偶尔能看见自己的倒影,现在是壁炉里已经烧尽的枯柴,过去了太久只散发出腐朽的余烬。
他们之间好像什么都乱套了。
他还会喊她小姐,帮她打开车门,替她撑伞,为她拿包,在开车的时候会叮嘱他系好安全带。
但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好像只是绮梦一场。
他们之间不再聊天,不再打诨,不再嬉笑,甚至没有再交流。说起来其实也都是她一个人在努力,以前每次他只是配合她笑笑而已。
只是偶尔她半夜醒来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走到他门前,然后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听见他走路,打开窗户,走进浴室,最终归于寂静的声音。
四月,又下雨了。
整个城市好像再也不会放晴一样,笼罩在一片灰里,连绵不断的阴雨天,让所有一切蒙上一层郁色。
包括她。
……
她又来了。
姜卑靠着门,慢慢颓在了地上坐下。隔着一扇门,他似乎都感觉得到她身上的温度。
猫着腰轻手轻脚的走过来,然后定定的站在门前发呆。
有时候会叹气,有时候又毫无动静。
她在想他吧。
他很想打开门,告诉她一切,听她的伤心她的担忧,承担她的一切情绪,再把她揉碎在怀抱里,承诺再也不会离开她。
但是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下去。
就像唐女士说的一样。
她才二十岁,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足够去爱上能够提供给她未来的另一个人,而不是他。在她的生命长河中,他只不过是一颗将要陨落的星。
该怎么对一个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
他应该立刻为那晚画上句号。
意外,不小心,很抱歉。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能因为爱。
但他心里还存着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一丝侥幸,让他能够自私地想,如果永远不说出口,她是不是永远都忘不了他。
陪着她,看着她,站在她身后。面对一个几乎占据他生活的绝大多数部分,并提供给他源源不绝的情绪的女人,他爱重她,疼惜她,又不得不离开她。
她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她应该永远笑容明媚,眼神里闪着狡黠的光。
换做是以前,她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冲进这扇门,然后狠狠给他一个耳光,随便骂一句什么,最后潇洒的离开。
但现在她胆怯的一言不发。
姜卑宁愿受到她的怒骂和发泄的拳头,也不愿意两人互相僵持着,什么都说不出口。
回到她身边,继续陪伴她,看着她长大,已经是偷来的幸福,这是上天的恩赐也是惩罚。
他答应了唐朾不再给她一丁点期望,也不能说出任何一句话,作为回来的条件,他必须做一个听话的玩具。
“一个雇佣者不应该对自己的任务对象产生感情。你说对吗?姜…卑?”
言犹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