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醇熙抿了抿唇。
她知道母亲在撒谎,但在这样善意的谎言下说不出来什么。
皮包骨的小女孩端起木碗,拿起里面的木匙,道:“我一口,母亲一口。”
入口的小米粥软糯香甜,应当是邻居好心,偷偷往里面加了饴糖。
在饥荒的年代,糖是最宝贵的东西,饿到极致的人甚至可以靠着糖维持着活下去。
在这种家家户户吃不饱的情况下,邻居却依然偷偷放了糖给她们。
咽下去的那一刻,李嫣然就感觉水雾蒙住了视野。
好甜,好香。
数日未曾果腹的李嫣然因为一口热粥入肚,竟感觉身体都轻便了不少,但一口粥填不饱肚子,却轻易地勾起了胃肠中的馋虫。
等到李嫣然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碗粥已经见了底。
“哎呀。”她懊悔出声,一张脸吓白了。
怎么可以只顾自己,而忘记囡囡了呢?
李醇熙却并不觉得有什么。
相反,她非常开心。
给母亲吃了些米粥,母亲应当不会再饿死了吧?
只是这些尤为不够。
李醇熙想起后来知道的一种生在卧松镇附近的灵草,这种草是修士们练气筑基时辅助用的,常人吃了没有太多增益,不过强身健体、延年健体的效果还是有的。
更重要的一个作用是可以饱腹。
幼年因为饥荒失去一切,李醇熙长大后便补习了很多有关这些知识。
纵然遗憾不可追,但至少弥补一些也好。
李醇熙道:“母亲,我出去玩了!”
她用着小孩子惯用的借口,跑了出去。
李嫣然还在失魂落魄、懊悔不已,便也没有注意到女儿不同于往日的雀跃。
李醇熙跑到山间挖了一大兜的灵草,又跌跌撞撞地跑回来。
在触及镇口的时候,她忽而像是被雷劈一般立在了原地。
这里……是卧松镇?
她曾经也是卧松镇的人?
刚刚被按捺住的异样似乎失去了阻力,尽数朝着李醇熙泄洪而来,让她有些失控得头晕目眩。
此时到了正午时分,小女孩呆愣愣地遥望着卧松镇。
这个时候饥荒还没有到最严重的时候,镇上人虽然面黄肌瘦,可至少还都勉强带着笑容游走在街巷。
热闹喧嚣的人气与诡异虚幻的梦境一样,好似变成了扯住李醇熙神智的旋涡,她想挣脱着醒来,却又贪恋梦境里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