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温热的泥泞融入指间。孔安情不自禁地缩了缩手指。纯熙便趁着他放松的间隙挣开他按着自己的那只手,顺利解开了他的裤子,释放出方才在她手中肿胀起来的硬物。
纯熙的性经验并不丰富,虽然她平日里总表现出开放娴熟的样子,但在真正做爱的过程中,可以感受到她的生涩,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尝试换新姿势的时候。当然,也只有在这时候,在这一刻,孔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她坐在他身上摆弄了半天,始终没能找准位置,青涩中渗着无辜的动作令他下身的血管几欲燃烧,他垂眼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神情和红潮未退的脸颊,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可以了。”
“嗯?”纯熙在迷蒙中抬眼看他,仿佛并没有听懂他声音里的战栗。
孔安说不出话,揽着她的腰往上一顶,一股舒爽的快意似电光袭来,终于结束这漫长的折磨。
纯熙伏在他肩头轻声呻吟,颠簸间眼神愈发迷离,一滴汗珠从额角滑至颈间。
孔安的手沿着她的腰上移,掀开她厚重的毛衣,露出一对娇嫩的胸乳。纯熙配合地脱掉上衣,贴近了他与他亲吻。她太想念他了,这半年来,那天晚上未完成的相约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的身体,想念着他的吻。在美梦成真的这一刻,她知道她又开始动摇了,她多想永远沉浸在这份亲密无间的交合之中,幻化成水,融进他的身体。
孔安抚摸着她圆润的乳房,乳尖微微翘起,充盈着红润的血色,他望着那抹刺眼的红色,心头一紧,指尖不自觉地轻扯,引得她一声低吟。他说:“纯熙,其实,我很不了解你。”
“嗯?你不了解什么?”纯熙睁着迷离的双眼问,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喘息,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孔安看着她迷惘中仍含着一丝诚挚的目光,忽感一阵语塞,他真的不了解她吗?他想知道什么?当她真正愿意坦诚相对,他竟又不知该问些什么。她正光裸着身体在他身上扭动,荡漾的乳波缭乱了他的双眼,金黄的灯光投射在她一丝不挂的躯体上,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光晕,淫靡而赤诚。于是此刻,多一分的猜疑,仿似都是犯罪。
孔安咬了咬嘴唇,说道:“没什么。”
纯熙微微仰头,轻笑道:“你想知道我的性经历吗?”
她突如其来的坦诚令他措手不及。
但孔安很快便明白,他不想知道,也不能知道。他吻上她的唇,堵住了她即将吐露的话语,呼吸之间,身体深处的触碰将那被他拒斥的真相转化成一声破碎的呻吟。
没错,他不想知道,也不能知道。如果他不知道,便能像从前一样,继续将自己归于幻想中她可能拥有过的无数个猎艳对象之一,似乎这样便能够抽身离去。如果她说出的真相与他的幻想相反,那么他便会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所束缚,再也无法随时离开。然而,到了今天,他看着她在他身上水光潋滟的样子,看着她在他身上绯红靡丽的样子,他开始明白,一切并不会那么轻易地结束。
在这场酣畅淋漓的性事结束后,纯熙终于感到些许寒意。冬日里虽然开着暖气,但屋内气温也并不允许她完全赤裸。她拉起衣服,又觉得浑身黏腻,索性对孔安说道:“你抱我去洗澡。”她指了指潮红的大腿,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道,“走不动了。”
孔安忍不住心头一热,俯身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一路走到了浴室。
老旧小区没有重装,自然也没有浴缸,纯熙只能站着淋浴,她于是一边扶着墙,一边拉着孔安故作哀戚地说:“站不稳了,你陪我洗。”
孔安知道她是故意,贴近了她打开淋浴,热气迅速从头顶弥漫至两人之间。隔着眼前的一层薄雾,孔安笑道:“有那么厉害?”
纯熙当即答道:“有的有的。”
她这样说话,自然是意犹未尽。孔安望着她朦胧的眉眼,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道:“别闹了。”
纯熙知道,他不想纵欲。但是,他们相聚的时间太少,这一晚她等待了半年,下一次不知要待何时,她不想浪费。于是,她再度攀上他的身体撩拨,道:“我没闹。”
热气蒸腾的空间显然比适温的客厅更能激发情欲。当纯熙的舌尖抵上他的下巴时,孔安难耐地按住她在他身下撩拨的手,道:“别在这儿,先出去。”
纯熙双颊微红,挺翘的乳尖在他的胸前磨蹭,媚眼如丝,软声道:“没关系。”
孔安按住她在自己身上乱按的手,道:“这儿没……”
“没关系。”纯熙又重复了一遍,她反手拉住孔安的小臂,制止了他想要把她抱出去的动作,道,“我想在这儿。”
“那我出去拿……”
“不用。”
孔安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人直直地站着,赤裸相对,良久无言。
纯熙看着孔安脸上复杂的神情,忽而鼻间一酸,扑进他的怀里搂紧了他的腰,道:“我想跟你生孩子……孔安,你不是不想让我结婚吗?你射进来,让我怀孕,我就结不成婚了。”
孔安心下一沉,他想起在云南最后一次,她也说不要戴,原来是这个意图。他那时不明白,一时被情欲冲昏了头听了她的话,事后又得她彻夜安慰,只当她是待他真心已经考虑了以后,然而,还未等他细细思索“以后”之事,一场仓促的分别便自机场开始。所幸那次无事。可如今,她再次提出同样的要求,他也终于明白她的用意,心下不禁泛起丝丝寒意,连语气也冰冷了几分,道:“怀孕?怀上了以后呢?打掉?还是生下来,让他像你恨你母亲一样恨你?”
纯熙一怔,抬眼看他,只见他眼里情潮已退,目光冰冷,令她从情欲中逐渐清醒。是的,他们都不配有孩子。
但是,只有这样,这是唯一的办法。纯熙的眼睛泛酸,她想,她太懦弱了,或许,她真的和她憎恨的母亲一样懦弱,她拿得起,却放不下,她不甘心,她没有勇气真的离开韩彩城,那毕竟是她八年的青春,她维系了八年的事业,她不愿放弃。她只能自暴自弃地用这种方式让韩彩城甩了她,然而,孔安不会同意。她的懦弱,她的赌注,不该由一个无辜的生命来承担。
孔安看着她眼角缓缓渗出的泪,又忍不住心软,他抱着她,轻吻她的脸,安慰道:“纯熙,不要这样。”
纯熙拥紧了他的怀抱,哽咽道:“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我爱你。”
孔安闭上眼睛,他很想说:就算你不愿意放弃,也没有关系的。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冷漠,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否有能力去拥有一段长久的感情。如果纯熙放弃他,他不会失望,不会悔恨,他甚至觉得他会窃喜——其实,他和她一样懦弱。
但他终是没能说出口,他知道,他舍不得,他舍不得这段突然闯进他苍白生命里的色彩,舍不得这份总能知晓他心意的温柔,更舍不得怀中这具永远为他敞开的身体。
纯熙同样不舍。痛楚浇灌的清醒令她抗拒,她踮起脚尖,身下的热潮驱使她再次向他靠近,灼热的室温烧得她双颊殷红,她贴近了他,说:“我不会让他恨我,我爱你,我愿意试着去做一个好母亲……”她目光灼灼,仿佛积聚了所有的勇气,在酝酿着一个伟大的决定。
缭绕的雾气为这份突如其来的伟大决定蒙上了一层虚幻的色彩。
孔安看着她炽热的眼神,眼里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艰难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纯熙语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不是不相信她,而是太了解她,他了解她此刻正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胡话。他不必知道她具体的过往,便能够明白她全部的人格,这正是她爱他的理由。由此,她的欲念更加疯狂,她恳求道:“我说真的,我愿意去尝试……”她抬起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几乎挂在他身上,欲望夹杂着痛苦,令她的声音愈发酥软,她贴在他颈间呢喃道,“你进来,救救我。”
她无法自救,只能用这种办法逼迫自己。然而,这种办法,对于孔安来说,只有荒诞和可笑。他听到她说“救”字,更是心如刀绞,他没有这个能力,更无法依靠这种方法,他说:“你会后悔。如果我做了,你明天早上醒来就会后悔得想要杀了我。”
纯熙坚决地摇头,努力地为自己证言:“我不会,我不会。”
热气缭绕,他们都不够清醒。
孔安奋力推开她的身体,近在咫尺的洞口几乎令他把持不住自己,他反手推下开关,一股凉水从头顶坠下,终于浇灭了两人不受控制的欲望。
纯熙面无表情地站在淋浴下,冷水淅淅沥沥地沿着湿发滑落。相对无言。孔安唯有拿起毛巾为她擦干身体,然后抱她回卧室,让这一夜提早结束。
纯熙淋了凉水,孔安担心她生病,给她多拿了一床被子。纯熙只是摇摇头说不用,她面色如常,对他的依赖却多了几分,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不再提方才的事。夜里,两人相拥而眠。孔安抚摸着她温热的身体,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心中隐痛久久未散。
直到日光初升,这隐痛才连同昨夜的杂乱被梦境冲散。
纯熙又缩在被子里吻他,两人缠着在断续的闹钟声里做了一次。到了最后一轮闹铃停止,孔安终于不得不把纯熙按回被子里,说:“我上午还有通告。”
纯熙看了他一会儿,眼波微转,仍是恋恋不舍。她埋头在他脖子上蹭了一会儿,软声道:“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孔安笑,“你敢吗?”
纯熙没有迟疑,“你敢我就敢。”
孔安一怔,陷入沉默。所以,在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是谁在心虚,谁在做贼……他在迷惑中逐渐胆寒。
纯熙的手在他的腰腹间流连了一会儿,抬手扶着他的肩,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好了,是我不敢。”
说完这句话,她的目色便暗沉下来,眸里划过一丝忧伤,她贴着他的胸口说道:“可我爱你是真的。”
即便没有真诚,没有勇敢,爱也可以存在。
她不必强调,孔安也会知道。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爱。他只是无法确信自己是否有能力去拥有。
离别的吻更加绵长,因为他知道他再回来的时候,就不会再看到她,她不会在这里等他。昨夜所谓的同居错觉,在曙光初露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
孔安看着她在绵长的亲吻中愈发红艳的唇,问道:“四月我的第一场演唱会,你会去吗?”
纯熙点点头,一脸坚定地说:“我去,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