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柯在暴雨前后的表现, 能得到公社的表扬, 自然也得到了赵新山和整个赵村儿大队的认可。
他本来想得好好的, 为了赵村儿大队好,可以适当放一些权给赵柯,让她以后能放开手脚干。
可是突然来了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看赵建国和余秀兰的反应,显然是很乐意赵柯去的。
就连赵新山自己, 也觉得这个机会太好了!
换位思考, 要是他的孩子得了名额,他肯定也要让他放下村里的职务,去读工农兵大学。
可惜他的儿子和闺女没这个本事在公社领导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想想,将来出息的人是侄女,也是值得骄傲的。
赵新山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加深, “快回去通知赵柯这件喜事儿吧。”
赵建国和余秀兰道别之后赶紧往外走。
赵枫和赵柯一块儿出去的, 家里没人, 余秀兰就到三弟弟家, 喊余岭去找赵柯回来。
高玉兰在隔壁院子里晒粮, 问她:“大姐,你这么急着找赵柯干啥啊?”
余秀兰喜气洋洋地说:“我家赵柯要去上工农兵大学了!”
“啊?!”高玉兰一惊,连忙从两家中间的小门走过来,追问是咋回事儿。
余秀兰就大声跟她解释:“是公社的谢书记和吴主任,为了表扬我家赵柯,点名给她的名额!”
“诶呦!赵柯可真厉害!”高玉兰催促余岭赶紧去找人,“这么大的喜事儿,可得早点儿让赵柯知道,好高兴高兴。”
余三舅和方红也都面带喜气,余岭直接飞跑出村儿去找人。
对面儿,赵二婶婆媳俩也听到些,好信儿地跑过来打听,直呼“了不得”:“那咱们赵家不就要有大学生了!”
她们婆媳知道,隔壁的赵老八一家也得知道,很快整个赵家人全都知道了这个事儿。
然后在赵柯本人还不知道的时候,整个村子全都知道了。
但跟余秀兰他们这些至亲的喜气洋洋不同,村子里好些人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东婶儿嘴快,跑到大儿媳赵花花娘家,找赵四爷说话:“四叔,村儿里大家伙儿都在说呢,赵柯要是上大学去,不就把大队这一摊事儿撂下了吗?”
赵四爷吐了一口烟,拿着烟杆儿道:“能有啥事儿?她才当妇女主任多长时间?咱们赵村大队离了她还不转了?”
“合作社的事儿不是事儿啊?还有,她前两天刚跟大家伙儿说大队会有安排,可现在光说要把那些霉粮弄啥肥,别的啥说儿都没有呢。”
“要啥说儿?”赵四爷拿着烟杆儿磕哒桌子,“她走了,当然有大队安排,你们急啥?”
东婶儿撇嘴,“咱大队这些年啥样儿,谁心里没数啊?”
“说啥呢?说啥呢?”赵四爷语气不愉,“大队亏你们了?新山这些年管着咱们大队,你们手里才有几个余钱,咱大队才那么安生!”
“我哪是说大队长不好啊。”
东婶儿着急地拍大腿,解释:“也不是我一人儿说,大家伙儿都说,合作社、集体养猪、排水渠……咱们大队这些干部,最能折腾的就是赵柯,她有文化,还是咱大队的孩子,那肯定向着咱们。”
“她要是撂挑子,不说别的,就合作社,换别人接,大家伙心里不踏实啊。”
赵四爷闷声儿抽烟。
赵花花爹赵新伟笑话她:“以前咋没看出你们这么信她呢?”
东婶儿堆笑,“亲家,你看你这话说得,谁不信她了?我可是很支持大队工作的。”
赵新伟摇头,这话她说出来,自个儿信不信呐?
东婶儿脸皮厚,“赵柯要去读大学,大家伙儿舍不得。”
“呵。”赵四爷嗤笑,“你们哪是舍不得她,你们是怕合作社出啥问题,耽误你们分红。”
东婶儿有些遭不住,“我说的都是大家伙儿的原话。”
“别人儿爱咋说咋说。”赵四爷手里的烟杆儿一敲桌子,“现在不能考大学,那么多人挤破头想要出去呢,工农兵大学毕业,分配工作,留在城里吃公粮,不比在村子里当个妇女主任有前途吗?”
赵新伟也骄傲地说:“赵柯能在公社领导面前挂名,那是有本事,这可是咱村儿第一个大学生,这么出息,以后能上族谱的。”
“老赵家族谱啥时候写过姑娘啊?”
赵新伟道:“老赵家第一个大学生!就是姑娘,也写!搁你家,你不写啊?”
赵四爷默认。
跟他一直以来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什么姑娘得会做家务,姑娘得勤快,姑娘得顾家……那是姑娘不够优秀。
这大学生要是搁旧社会,那就是进士。
只要足够出息,不说上族谱,那以后逢年过节家族聚会,都是不用下厨房,还能坐主座跟长辈喝两口酒的。
虽然现在赵柯也可以在外头做主桌……但性质可不一样。
而东婶儿嘟囔:“我家也没姑娘啊。”
不过工农兵大学,在他们这些老农民的眼里,确实是顶顶好的机会。
要真搁他们身上,说不上得高兴成啥样。
村里人也不过就是说说,谁也不觉得赵柯会放弃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