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没瘸的时候,唯一善待的人,就是儿子钱俊,对儿媳妇虽然态度不咋好,但更多的压迫都施加在钱婆子身上,所以钱俊夫妻作为既得利益者,过得都还行。
但现在,钱婆子不着家,家里的活儿没人分担,孩子没人看,李梅本就怨气颇多,又有个老不死的公爹,她整天都处于暴躁边缘,动不动就跟钱俊吵。
钱俊好言好语地“求”钱婆子,体谅体谅他。
钱婆子默不吭声地听着,听完就没脾气似的问一句:“那你赵二奶来找我,咋办?”
钱俊不知道咋办啊。
他没辙啊!
他整不了赵二奶,只能自己亲自照看亲爹。
钱老头使劲儿折腾了几天,发现不管他咋骂,钱婆子也跟木头似的,他只折腾到儿子,就消停了一点儿。
钱俊则是没几天就给老头儿用上尿戒子。
衣服裤子,李梅不洗,尿戒子李梅也不洗,只能他洗。
钱俊照顾亲爹,照顾得身心俱疲……
养猪场——
赵萍萍打电话来,说她犯恶心,去查才知道怀孕三个多月了。
赵六叔一家舍不得赵萍萍这份工分,又怕人挑理,留守在家的四个人没事儿就全出动,在养猪场帮赵萍萍代班。
赵柯听说赵萍萍怀孕,过来找六婶儿他们说话:“我一想起那时候去县城,拖拉机开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萍姐坐在上面颠簸,就有些后怕。”
马健也是又喜又慌,“我要是知道,就晚点儿再去县城领证了。”
罗红霞不觉着有啥,“咱这乡下,怀孕不都下地干活吗,还有生地里的呢,那谁他儿子,不就叫田生。”
朱大娘在旁边儿插了一句:“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怕她自个儿怀孕了不知道,那些重活都会分一分,好多不注意抻掉的,老王家二媳妇不就是吗?还是萍萍肚里这孩子□□,该是生到老马家,放心吧,在她娘肚里那么折腾都没啥事儿,指定稳稳当当的。”
罗红霞嘴说得不在乎,心里还是担心闺女,听她这么说,跟着念叨:“肯定的,肯定是个有福气的。”
马健乐不拢嘴,憨憨地说:“那人家生地里叫田生,我孩子叫啥,京生吗?”
朱大娘哈哈笑起来,“等不到生在首都就回来了,这不是碰瓷儿吗?”
马健傻笑挠头。
不过赵柯想想,“京生挺好的,不过要是女孩儿也叫京生,不太好听吧?”
罗红霞下意识想呸呸两声,说生女孩儿要带偏肚子。
但马健想也不想地回:“女生男名,不是意头好嘛。”
赵柯笑了,“也没人规定名字带着性别,当然是随便你们起。”
马健喜气洋洋,转而不知道想到啥,表情开始又喜又忧,完全进入到新手爹忧虑期。
“赵主任……”
一个男声在背后响起。
赵柯回头,“钱哥?”
钱俊冲马健等人笑了笑,然后转向赵柯,“赵主任,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当然。”
赵柯和他走到远一点儿的猪栏外。
钱俊搓了搓手,苦涩道:“赵主任,你看,能不能撤了我娘那个监督员的活儿?”
赵柯问:“为什么?我听说钱奶奶做得不错。”
钱俊唉声叹气,“赵二奶一直拉着我娘不着家,家里都乱套了,总这么下去,我们全家都得崩溃。”
赵柯稀奇,“你们全家这么重视钱奶奶呢?以前看不出来啊。”
钱俊表情有些难堪,低头,“赵主任,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你总不能看着我们家散了吧……”
赵柯好整以暇,“怎么散,久病床前无孝子吗?”
钱俊脸色更僵,“怎么会……”
“既然不会,就克服克服,这么多年,都是钱奶奶伺候你爹跟伺候大爷一样,你当儿子的,也该孝敬孝敬亲爹了,还能孝敬几年呢,是吧?”
钱俊不甘心,“那赵二奶带坏我妈咋办……”
赵二奶和钱婆子,俩老太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赵柯可管不了。
她当没听见,随手拎起猪食桶,对着猪栏里的猪:“哦啰啰啰啰啰……”
猪多懂事儿,只吃食长肉,从来不废话。
赵柯眼神慈祥。
而钱俊一脸菜色地干站在边儿上,如果连她都不管,他真没办法了。
赵主任突然领悟到“松弛有度”的管理办法, 说不管就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