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和志起初没跟着,掩在人群中,后来受到感染,也莫名其妙地喊起来。
众人一遍又一遍,喊到嗓子沙哑,喊出了胸口的郁气。
赵柯中途就不再参与,悄悄退了出去,冷风一灌,嗓子痒得厉害,不受控制地咳起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温的,喝一些。”
傅杭经常会递给她这只水壶,这是他专门给她准备的,只给赵柯用。
赵柯自然地接过来,盖子已经半松,她扭开喝了两口,压下喉咙的痒意。
傅杭拿回了水壶。
每次递过来又收回去,赵柯看着,“你不如直接送给我。”
傅杭道:“我想留念。”
赵柯:“……”
她用过的水壶……留念?
傅杭轻笑,“玩笑。”
赵柯故意面无表情,不好笑。
“你不会记得勤换热水晾着。”
傅杭一个文化人,耍起无赖,“我们的追求终将拉开我们之间的物理距离,不是吗?就当用你答应我却没有实现的挡箭牌机会换我这一次任性,我不会做奇怪的事。”
他说出来就很奇怪。
不过赵柯微微耸了耸肩,大方地张开手臂,“带带水就够了吗?小傅知青,拥抱一下吧,祝你前程似锦。”
傅杭深深地望着她,张开手臂,紧紧拥住她。
他们的身形,完全契合,傅杭宽厚的胸膛完全笼罩住赵柯。
赵柯头埋在他胸前,啥也看不见,倒也安然,志同道合的好战友似的拍傅杭的背。
教室,一群人堵在门口,以赵村儿大队的人为首,互相挤来挤去——
“踩我脚了。”
“往那头点儿,我看不清了。”
“嘘嘘嘘,小点儿声儿……”
赵柯闷声道:“如果你是想捂死我解气,还可以再抱一会儿。”
傅杭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两人分开后,一同转向教室。
一群老大不小的人瞬间变成顽童,开始起哄:“哇哦哦哦哦——”
赵柯也冲他们张开手臂,“要不要抱?”
众人互相对视,第一个人箭似的冲出来。
“啊啊啊啊——”
以后不见得还有机会,其他年轻人也如同野兽出闸,涌向赵柯。
赵柯淹没在热情之中。
12月23日,农技站的拖拉机早早等在中心街上,准备送考生们去县城考试。
考生们结伴过来搭车,走到这条街上,全都呆住。
一夜之间,街道两侧,堆起了整齐的雪人,雪人的身子上,插着红纸做得简易小旗子,上面写着各种笔迹的[旗开得胜]。
而社员们担心他们紧张,并没有出现。
每一个见到这些的考生,全都热泪盈眶。
赵柯过来,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中带泪。
就是因为有这样一群可爱的人,她才不惧辛苦,无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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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在[旗开得胜]的祝福下,缓缓驶向他们新的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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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2月6日除夕,公社组织,举办一场专为送别的篝火晚会。
考分保密,考生们考试结束后,跟傅杭对过答案,很多人都大致有数他们考得如何,只是仍然抱有期待。
近来,通知书陆陆续续地寄来。
赵柯监管极严,每一封通知书都经过公社下发到个人,务必保证冒名顶替的恶劣行径不会出现在双山公社。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人喜不自胜,没收到的,有一部分人已经知道希望落空,而另一部分,如赵柯、傅杭等人,即便通知书还没到,大伙儿也知道他们成绩好,落榜的几率很小,通知书没来,很有可能是更了不起的高校。
赵柯和傅杭稳得住,其他人一天没拿到通知书,一天便放不下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