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过年他偶尔能得件新衣服,他从小到大穿的都是江松穿不下的旧衣服。
江松比他大两岁,个子比他还高,衣服小的快,很快就能淘汰下来给他穿,所以他从小到大其实没有缺过衣服穿。
只是江松从小就活泼好动,在家上山下河,追兔子捞鱼,没有他干不了的事,从小就是孩子王,所以衣服鞋子破的都特别快。
江柏小时候的衣服,膝盖和屁股的两个位置,永远都是补丁。
长大后,江松总算没那么淘气了,但他喜欢打球。
足球、篮球、乒乓球,就连台球,跑步、跳远、跳高,就是走路的时候,江松看到树上垂下来的一片叶子,他都要跳起来摸一下,要么就是跳起来虚空无球投篮,看到啥都想瞄准个东西去踢两脚。
他仿佛永远都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每天不停的外面崩啊跶的,江柏永远都接收不到一件江松穿剩下的完整的衣服。
江柠就更接收不到了。
江柠上面有两个表姐,大表姐衣服穿完给二表姐穿,二表姐穿完给江柠穿。
两个表姐都是早早辍学,在家干活,山上砍草,地里干活,都是一把好手,所以轮到江柠的衣裳,都可想而知。
那真的是,不管是从江家这边,还是舅舅家那边,那都是切切实实的‘破破烂烂给老三’。
他想不出来,江柠的钱哪里来的,给他两件衣服一双鞋子是什么意思。
童金刚把羽绒服脱了下来,让江柏穿,江柏把衣服折叠好,放回那几个透明袋子中,阻止了童金刚想将他那臭脚塞进新鞋子的动作。
童金刚满脸不忿:“艹,我都没嫌你脚臭,你还嫌我脚臭!”
江柏只有一双鞋,夏天还好,穿凉鞋,冬天没鞋子换,脚是真的会臭,整个男生寝室,都是臭烘烘的。
江柏在这样的环境中熬了三年,都被臭习惯了,可他还是坚持每周只要不是下雨的日子,他都要刷洗鞋子,未免把鞋子刷坏了,他都刷的很小心。
可刷的再小心,鞋底也快被他磨穿了。
童金刚见他把鞋子收起来,疑惑的问他:“你不穿啊?”
江柏睨了他一眼:“都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
江柠把东西塞给他,一句话没说就跑了。
江柠跑那么快,自然是晚自习快上课,来不及了啊。
等到了晚自习第一节 课下课,江柏才来到对面行政楼,在找到高一年级的竞赛班,在窗口看了下,才在后面看到江柠。
老师不在,他就直接走到门口敲了下门,喊:“江柠!”
所有人都抬头朝他看了过来,又看看江柠,好奇两人什么关系。
实在是一中管的过分严厉,男女分组、分流,连厕所都是分开的,一个在教学楼左边,一个在教学楼右边,走路都不能凑一块儿,更别说现在有男同学光明正大来这找女同学了,他们能不好奇吗?
江柠看到江柏也是惊讶,从教室里走出来:“二哥,怎么了?”
江柏拎着手里的东西:“这是咋回事?你哪里来的?塞这么多衣服鞋子给我做什么?”
望着满脸担忧,眉头锁的紧紧的江柏,江柠不由笑了:“塞给你做什么?塞给你吃,你吃不吃呀?”她又将他递过来的袋子推回去:“给你买的!”
“你哪来的钱?你退回去,我不要!”
一中管理严格,学生根本出不了校门,他倒不担心江柠回做什么坏事,就是不知道她这钱的来源,突然给他买这么多东西,他不弄清楚心里不踏实。
自下岗热潮起,吴城中就多了很多游手好闲没事做的小混混,隔壁四中和职高管的没那么严,就有社会上小混混去找那些女生。
江柏就怕自家妹妹年纪小,周末出去认识了社会人,被那些社会上小混混几句甜言蜜语就给哄骗了。
江柠说:“我可以跟你说,但你要给我保密,回家千万不能跟爸爸妈妈说。”
江柏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打算,深吸了一口气:“你说。”
“我给杂志社投了几篇稿子,被录取了,他们给我发了稿费。”
江柏觉得匪夷所思,这种在杂志社投稿的事,总觉得离他们很远很远,他妹妹居然说她跟杂志社投稿了?
“哪个杂志社?”
“《读者》、《青年文摘》。”
江柏心下一松。
这两个杂志江柏都知道,他们寝室里就有人买了这两本杂志的旧书,在寝室里看,他也看过,里面作品内容的质量都很高,他妹妹这才几岁,能在这两本杂志上投稿发表了?
但他语气总算放松了些,没那么担心了,可还是盘根究底地问:“哪篇稿子是你写的,能给我看看吗?”
江柠看时间差不多了,第二节晚自习要开始了,就对江柏说:“明天中午跟你说吧,要上课了,衣服鞋子你放心穿。”
“明天中午我在食堂等你。”江柏见确实要上课了,又急急忙忙的往教学楼跑。
江柠就看着江柏脚下的鞋子。
在她重生前的前几年那次和江柏的谈话中,江柏还跟她说过他鞋子的事。
他鞋底被磨穿了,无法穿,就买了两双鞋垫垫在下面,一到下雨,鞋子袜子全都湿的,冬天脚冷,一双脚全都生了冻疮。
元旦回家,跟江爸江妈说,鞋底磨破了,没鞋子穿。
江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双江松穿的不要的臭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