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反过来说,如果江爷爷真是这样的人,那太奶奶、姑奶奶、小叔爷爷、包括她,可能都早早就没了。
也说不定,江奶奶也在三年饥~荒时期,带着幼弟嫁人,抚养大了幼弟。
江妈回来的时候,江姑姑已经走了,江爸已经从江姑姑这里打听到,江柏每天卖完衣服后,都回吴城,衣服好像是在吴城拿下来卖的。
江爸又问江姑姑,江爷爷是不是生病的事,江姑姑疑惑地说:“没听柏子说啊。”
江爸又问有没有看到江柠,江姑姑说:“我好像听柏子说了一嘴,柠柠好像是去参加什么冬令营了。”
江爸虽说是高中生,可他那个时代,正处于文/化/大、革/命时期,高中连老师哪里敢教书本上的知识?高中全靠他们自己自学,连冬令营是个啥他都不知道。
但听江姑姑说,就以为江柠还在那什么冬令营没回来。
江姑姑今年依然是来去匆匆,她走了后,江爸和江大伯一起商量,这新房面积要建多大,要建几层,楼顶不要平房,要红砖大瓦,外面的瓷砖不要现在普遍流行的白色墙砖,他要深市目前流行的那种红色小块瓷砖,地面也只要现在最常用的水泥地,而是用大块瓷砖铺地,所有的地面都用瓷砖铺起来。
江大伯咋舌:“你这要多花多少钱啊?”
即使是他在新街给人建的房子,也没奢侈到这个程度,连堂屋都要用瓷砖铺地。
像江大伯家,从楼上到楼下,全部都是细水泥抹平的水泥地,就这已经是很好的地面了,到了夏天,就可以把房间拖干净,大家在房门外,脱了鞋子进屋,房间都要少打扫几回。
也只有去年建新街,新街的第一层全是水泥地,从楼梯开始,一直到二层三层,全部铺的地板砖。
所以,江爸和他说了,铺地板砖这些,江大伯是知道的,也做过,完全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奢侈,太贵了。
不光如此,江爸还要将墙面的一米二的位置,也都贴上白色瓷砖,上面在抹上白石灰。
关于楼顶,江爸不能免俗的,喜欢彩灯,喜欢水晶吊灯。
这是这个时代的流行趋势,哪怕最后证明这东西没个鸟用不说,还难打理,容易积灰,还容易坏,可在这个年代,这就是流行。
江大伯看着江爸说:“你有这钱,在家里建这么大一栋房子,不如到水埠镇的新街上,买两栋门面房,以后松子和柏子一人一套,又能住人又能开店,也不知道有多好。”
江爸愣了一下。
他真的完全没有想过在水埠镇上,或是邻市买房。
这么多年来因为他导致的巨额债务,因为家里屋子整个三房最矮最破,哪怕别人在说起,让他别让三个孩子读书考大学,让他们出去工作打工挣钱帮着一起还债,江爸不同意坚持让他们读书,除了他自己的执念外,未尝没有想要家里出一个大学生,替他出了这些年被压的抬不起头的气,光耀门楣的想法。
这些年,他嘴上说着不在意,说房子矮有什么,家里有个大学生,就什么都值了,实际上,这些憋屈和别人的闲话,他一直都被压在心底。
在今年挣了这么多钱后,他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家建大房子,建最好的房子,将全村人的房子全部都比下去,让村里人看看,他江国平,是不是出息人!
只是过去这种欲望,被深深的压在了心底,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可在看到过深市日新月异的变化,一栋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一栋栋精致的屋舍,与他老家的全然不同时,他心底眼底,就全是深市这样的房子,再没想过要建老家那样,千篇一律的屋子。
他看不上那样的屋子。
所以,哪怕大队书记为难他,给他划分了这样一个不合适的地点建房,要多建一层作为防水台,江爸也接受了,因为这个位置,确实很合适,就在堤坝马路的边上,十里八乡只要是从这条路走过的人,都能看到他家的房子。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跟全村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房子建起来,成为全村最大最好的房子,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家的房子,不是最矮的,而是最高最豪华的!
可江大伯的话,让他突然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哪怕他知道,江大伯讲的是对的,他此时应该做的,是去新街买两栋房子,这个宅基地它在这,它就是自己家的田,今年先出去挣钱,明年回来建也是一样的。
可他被压的太狠了,憋得太狠了,他根本等不到明年,反而笑着说:“明年有钱再去买新街的房子一样,今年先把家里的房子建好吧。”
江大伯没好气道:“明年,明年新街还有房子等你?”
一条新街,总共才多少套房?十里八乡稍微有点家里的人家,谁不想在新街买房?
反正他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江爸不听他也没办法,他想在家建就在家建吧,也不晓得今年挣了几个钱,就又敢这么飘了,居然在这个地方建这么大房子。
江爸要出去挣钱,是没办法留在家跟着一起建房的,他就把这一切都委托给了江大伯。
江大伯说:“你委托给我了,我呢,就会好好给你安排好,反正给谁家建房都是建,只是这工钱,咱们亲兄弟明算账。”
“那还用说?”江爸对江大伯是信任的,虽说这些年江大伯因为老爷子工资都补贴了江爸,江大伯有些不满,言语间没少挖苦奚落江爸,但真要有什么事时,江大伯也从来没有坑过他,该帮的还是会帮。
江爸是江大伯的亲兄弟,江大伯自然不会坑江爸,只是回去后,仍忍不住摇摇头说:“就这还是高中生。”他洋洋得意地说:“我看他成算还没我成算高。”
他都晓得想着给老三去镇上买房,江爸居然不先买房,而是先建房,光是这一点,江爸就聪明不到哪儿去。
年初三,江爸就骑着自行车到炭山,将自行车暂放在江钢琴的大姐家,坐三轮车去水埠镇,然后坐车去吴城找江柏和江爷爷。
他其实对于能不能找到江爷爷和江柏,是茫然的。
他准备先去一中打听,一中如果打听不到,再去县医院打听。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担心过江爷爷和江柏、江柠,认为他们能够将自己的生活打理好,不需要他们操心,因为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样的。
江爷爷从少年时期开始,就是家里顶梁柱的存在,后来又拿工资,总是一个人,已经给他们造成了一种心理错觉,江爷爷一个人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江柏都十九岁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江柠在一中读书,吃住都在一中,家里粮仓里有现成的粮食,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还能饿死不成?
有时候,他还会拿自己的时代,来想江柠和江柏,是以,他在外面打工,除了会担心江松在外面打架闯祸外,从来没有担心过江柠江柏两人。
在他的潜意识中,他们就是不需要他担心的。
这次会来找他们,不过也是因为怕老爷子出了什么事。
他打了一辆小三轮,到一中门口下。
一中门口大门紧闭,门卫室也关着,可他一下车,就看到了,一中的大铁门上拉着的一道鲜红的横幅:【恭喜我校江柠同学在o全国竞赛中荣获金奖,提前被京大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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