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培风听完后,怔了一下,看着她认真的眼睛。
他们这个年龄的学生,大多数都还在为学习上事的烦恼、工作上的事烦恼、感情上的事烦恼,甚至为身边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在烦恼的时候,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却在认真的思索,如何突破技术封锁,完善我们国家关于高精尖技术的一整套产业链,这种国家层面的大战略大布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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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江柠除了和江爷爷通电话, 和江爸江妈一整年都难联系一次不同,宋培风的家庭氛围很好,他是每周都会和家里联系的, 有时候是打给他父母, 有时候是打给他姥姥姥爷,有时候是打给他爷爷奶奶。
这次他电话便是打给他爷爷的, 和他爷爷说了,江柠跟他说的,对于目前国家关于专利这一块的空白布局,江柠对他说:“整个九十年代,漂亮国、西部岛国, 都在进行专利布局,一旦让他们布局完成, 未来对我们国家的高精尖技术产业发展,便形成很大的阻碍。”
他当然知道自己国家目前还处于快速学习和发展中, 每年大量的人才输送海外,就是想学习国外的高精尖技术,虽然这些送出去的人才中,有许许多多的人不回来,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回不来, 可只要能回来几个, 能够国内技术带来突破, 那么这些投入就都是有价值的, 国家已经在做, 但对于专利布局这一块, 目前国内不说完全没有,但确实是少。
宋爷爷不知道和他说起这些话的人是谁, 但听孙子语气就知道,这个人应该是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同龄人,十几岁的年纪,战略眼光就已经这样长远,已经提前看到二三十年后了。
他说:“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带你朋友来家里吃饭,你就在京城,也不见你回来。”
老爷子抱怨说。
清大京大藏龙卧虎,宋老爷子是知道的,但拥有这样大格局的年轻人,宋老爷子这么些年,都少见,见孙子与这样的人交好,自然也想加深这段关系。
宋培风听到爷爷的话,唇角上扬,目光投向清冷的窗外,仿佛透光玻璃窗,看到了楼上的她,目光也不由地柔和起来,像盛着细碎而温柔的光:“会的。”他说。
宋老爷子听完宋培风说的这些事,想了想,还是去打了个电话。
江柠并不知道,她一只小小的蝴蝶翅膀,轻微扇动了一下,就给这个这个时代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她是一个多月后,才听到风声,京大和清大校内,有通知下来,让学生、老师们,不论有什么小发明小技术,都可以提交给学校,由学校统一去申请专利,能够申请到的,会有奖金奖励。
在学生时代就有发明创造的,少,却也不是没有,还有老师们手中,哪个老师手里还没几个技术了?
之后就是从各单位内部率先发起的,对于各厂、各企业、以及各种技术人员的私下小发明,都被上级一层层向下,填报表格,申报技术专利,同样是能够顺利申请到技术专利的,还会有奖励补贴。
此时还有非常多的人,都没有申报专利技术的意识,上面下发下来这样的要求,他们对于什么专利不专利的没兴趣,重要的是有补贴。
这个年代,正处于一个最为尴尬的阶段,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搞核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内部科研工作者们的工资增长并没有那么快,很多都是固定工资,加也加的不多,他们的技术在飞速发展,外面的经济在飞速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和收入也在飞速发展,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些科研人士的工资。
人都是要吃饭的,这些科研人士,也不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仙男仙女,他们也是要养家的,一时间,申请发明专利有奖金这事,一下子激发了大家的发明热情,过去很多他们自己搞的小发明,甚至只有少数圈子的几个好友知道的小技术,都被他们提交了上去。
要知道,我国的这一科技领域,在六二年,就已经有了突破,遗憾的是在接下来的二三十年的时光中,别的国家都在飞速发展,国内的却直接中断,停滞不前,令人叹息。
自从在过年那段时间,江柠在发现自己有些想念宋培风的陪伴后,在他们离开坐飞机离开沪市的时候,途中他背着自己的包,一只手给她拉行李箱时,她就看着他空着的那只手,到了飞机上,她就很套路的转过脸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我能看下你的手相吗?听我爸说,男人的手软绵绵,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说完,她还特别认真的眨了眨眼睛。
不知为什么,宋培风心跳都漏了一拍,虽觉好笑,还是把手心递给她看。
她捏上了他的手,左捏捏,右捏捏,最后自己有着薄茧的掌心,贴在他的掌心内,很自然的就牵起宋培风的手,握在掌心,就那么坦然的握着,十分自然的在手心里捏了捏,把玩着他修长温暖的手指,叹了口气说:“唉,既不软,也不棉。”
宋培风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顿时脸色爆红,眼睛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却控制不住一直上扬的唇角,和眉眼间的笑意。
他没有抽回手,而是一直任她握着把玩,不多时,他就已经反被动为主动,走到哪儿都要牵着她的手了。
平时,说话就说话,总喜欢拉着她的手说话,就像她最初把玩他的手指一样,细细在手心把玩她的手指。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倒是她的掌心,明明有着细细的薄茧,他牵在手里,却觉得如云般绵软,也如他也像身在云端一般绵软一样。
江柠别看心理年龄不小,实际上在感情这一块一片空白。
甚至是笨拙的,冷漠的。
因为她的出发点,并不是源自于爱,而是她需要。
对于两性关系,她其实经历三个不同时期,不同的心境,不同的感受。
第一时期,是她懵懵懂懂,在周围所有人都催婚的情况下,选择了符合当下所有人对标准女性的要求,进入婚姻,选择相夫教子。
那时候的她才进入体制内没多久,工作并不忙,完全可以做到工作家庭两不误,是别人眼中的完美对象、儿媳、贤内助。
第二时期,是看透了两性关系的本质,明白了人生中大部分的矛盾和烦恼,都是两性关系带来的,在她长期的情感需求处于空白,两性关系已经完全是她拖累的时候,果断分开,从此专心搞事业时期。
在这个时期,每年医院都有体检,体检的最后,有心理测试题,测试每个人的心理问题。
那时的她,在事业上可以说是仕途顺畅,春风得意,觉得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有心理问题,她都不可能有。
第三个时期,是常年的,个人情绪,不论是高兴的不高兴的,事业上的得意,还是心情上的低估,都得一个人消化、得不到纾解的时候,她开始渴望与人诉说她内心真正的感受和欲望,得意时需要有人分享,失意时也需要安慰和陪伴,长时间的自我消化和自我压抑,让她逐渐出现双向情感障碍的症状,陷入抑郁情绪时,她是不自知的。
等她自己发现时,才察觉到,自己已经陷入到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中,光是靠自己,已经爬不出来了。
可她的职业和身份,又让她很谨慎的选择看医生、吃药。
与别人的狂躁不同,她精神亢奋时,就是想说话,想与人交流、沟通,想要有人陪伴,不停的说话。
可理智又使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这股欲望,不能说,不能出错。
一直到现在,对于自己如何重生的这件事,江柠还是没有头绪,就像是突然的,从眩晕中醒来时,就在田间的地头上。
重生,重来一回的是时间、年龄,并不是心理的重来,在最开始时,她其实依旧像前世一样,依然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各种情绪,好的,不好的,开心的,不开心的,所有的事,都习惯了一个人面对,一个人扛,唯一情绪的爆发,没有控制,就是在对着江爸时。
那时候的她,真的是脑子里的一根弦,就像一直在努力压抑自己的天灵盖,被她掀飞了。
理智回来后,她依然在积极的走出去,用积极乐观的心态在面对这个她热爱的世界。
唯一的私心和例外,就是宋培风。
她在他身上真切的感受到了,一个良好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少年,内心真正的强大、稳定、包容,还有对她的温柔、肯定与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