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被她逗得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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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章在永安寺下了马,一场春雨后,海棠已经开始过了花期了,花下落英缤纷,大概过几天来看,就要无从寻觅了。
他背着手站在海棠树下看了看,随从秉文从来没见过自家大人有这一面,虽然惊讶,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敢袖手在旁边站着。
“太妃娘娘请探花郎进去。”魏嬷嬷笑道。
都当了几年官了,宫里的人还是爱取笑,管他叫探花郎。
当时是有不甘心的,尽管知道王侯子弟,点状元是不可能的,以为是榜眼,但官家偏点他做探花,说他生得好看,不枉了探花之名。倒便宜了张敬程那个书呆子。
贺云章跟着魏嬷嬷穿过长廊,进去行礼,青年人穿着朱红锦袍,撩起下摆行礼的姿势无比潇洒,老太妃看着心里也欢喜,笑道:“知道你公事辛苦,还劳烦你走一趟,真是不应该。”
“哪里的话。”贺云章回道:“太妃娘娘看得起小官,也是小官的福气。”
“真是好孩子,起来吧。”
老太妃让他站着回话,年轻的捕雀处主事站在槅窗漏进来的阳光里,不紧不慢地把李璟的事说完了。
老太妃也并不意外,显然早就猜到了,只不过是借一张嘴说出来而已。
虽然她年轻时带过官家,但毕竟不是正经太后,后宫干政是忌讳。
那娄家的女孩子也机灵,不提李璟身上是有个小官的。
“既然这样,倒也罢了。”老太妃叹道,看了他一眼,贺云章会意,道:“太妃娘娘放心,李璟已死,这事除了我并没有人知道。”
这样识趣,又这样年轻,真是前途无量。
“果然云夫人说得不错,卿云是个好姑娘。”老太妃有点遗憾:“倒便宜赵家那小子了,我如今也老了,要换了以前,一定是要做媒人的。”
她一面说,一面打量贺云章神色,但年轻的贺大人神色虽恭敬,却没有丝毫动容,显然是无情。
不可能是意会不到的,他常年在御前行走,知道赐婚是宫里人常用的拉拢人的手段,老太妃自己没有孙女,举办海棠宴,在满京的仕女中,挑个最最出色的,认个干孙女也是常有的事,再嫁给想拉拢的青年俊彦,又体面又尊贵,里子面子都有了,实在是皆大欢喜。
但他偏不接话。
“好吧,就传我的话,去跟赵夫人说,卿云是个好姑娘,不许赵家委屈了她。”老太妃只好吩咐魏嬷嬷。
卿云和赵家是早有的事,就算老太妃掺进来,也不过是顺水人情,哪有自己做媒拉拢的好。可惜这样的机会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贺云章退下后,魏嬷嬷有些迟疑,她是个爽快的人,显然是为凌霜动容。
“娄家二房的三姑娘,倒是个烈性的姑娘,这份姐妹情谊也够好的,可见心地至诚。”她感慨道:“娘娘要不要带来身边教养一下,依我看,人才倒也出色。”
老太妃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吧。”她淡淡道:“那丫头性烈,不是好拘束的。
再说了,人言可畏,现在她名声已经坏了,咱们也只能顺势而为,怎么能逆水行船呢。”
魏嬷嬷叹一口气,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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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章下了山,路过柳家别苑,正好接文郡主回家。
上次的事后,荀郡主的名声也有些影响,但抵不住文郡主处处撑腰,梨花宴这样的场合,都是陪着她一起来的,贺云章是贺家的嗣孙,过继在文郡主名下的,文郡主算是他祖母,既然顺路,自然要来接。正好看见贺南祯的车马也在,想必云夫人也在。
文郡主是给荀文绮撑腰,那云夫人,多半是为娄娴月了。
贺南祯比他早到,先接了云夫人出来。
贺云章还在等,却见云夫人的油壁车停了下来,云夫人打起帘子,露出美貌的一张脸来。
两个贺家祖上是本家,她对贺云章也是像自家子侄一样的。
“云章过来,”她叫贺云章:“你晚上忙完了,去我府上一趟,有人托我给我带个东西给你。”
贺云章何等聪明,顿时猜到是娄娴月了。
她向来七窍玲珑,做事滴水不漏。
上次偶遇,虽然最后贺云章没帮上忙,但李璟最后是死在他手里的,自然要送点谢礼,笼络一下。
贺云章忽然想起那个笑话来,还是贺南祯说的,说但凡话本里,落难小姐被人英雄救美,若是中意,就要以身相许,若不中意,只好“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
她看中的人,自然是竹林教子,上门去折李花,看不中的,只好礼节周全,连谢礼也托了长辈转交,彬彬有礼,世家小姐风范,谁也挑不出她一点错来。
真不愧是她娄娴月。
贺云章正在心里暗笑,那边贺南祯也叫他:“云章,明天来陪我喝酒。蹴鞠宴没几天了,我们正练习呢。”
“怎么不叫秦大人陪你?”贺云章有点惊讶。
“别说了,秦翊最近不知道从哪弄了个谜题,天天翻书,不解开不甘心,叫他喝酒也没空,真没意思。”贺南祯抱怨道:“我当你答应了,明天早上一定来啊。”
自家
娴月最近脾气确实有点大。
上次在家里对娄二奶奶发了一通火,母女一直没转圜,连卿云也被殃及池鱼,一直在她面前就有点心虚,家里气氛有点怪怪的,娄二爷倒是什么都不觉得,其实凌霜那一场的事沸沸扬扬,连娄老太君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