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小辈自己在房里吃饭的道理,让人知道,多不好啊……”
“她们又不出门,外人如何知道。”娄老太君淡淡道:“说到这里,过两天是木兰宴,两个丫头就别去了,好好在家养身体吧。”
话说到这,明眼人都看出娄老太君是动了真怒了,娄三奶奶反而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什么请安不请安都是小事,赴宴才是命脉,要是娄老太君下了狠心,只要一句“玉珠碧珠两个年纪还小,今年不说亲了”,三房今年这二十四番花信风的辛苦,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鹰犬
对于三房来说,这自然是晴天霹雳,虽然她们也心知肚明这惩罚的因为什么。但对于娄家来说,这决定显然是英明的。
因为凌霜这件事的余波一过,卿云的光芒,又更加耀眼了。
赵家上次来说亲之后,接下来本该是纳名的,因为李璟的事就搁置了,娄二奶奶本来是焦急无比的,随着梨花宴和木兰宴过去,反而没那么急了。
“管他们呢,咱们卿云的身价反正在这里,京中这些女孩子中,最出色的就是咱们卿云,就算赵家有眼无珠,其余人可热情得很呢。
姚家,孟家,魏嬷嬷前些天还过问呢,我看魏嬷嬷的意思,要是卿云退了亲正好,老太妃也许要替咱们卿云做媒呢,最后说不定比赵家还风光呢。”自己家关起门来的时候,娄二奶奶这样说道。
娴月经过上次的事,一直有点淡淡的,基本不怎么搭话。这次听了这话,忍不住道:“但京中王孙,也就是秦贺赵三家,秦贺两家对咱们没意思,如果赵家不成,就算老太妃来选,也不过是在这些王孙里挑罢了,怎么都是次一点的。”
她是替卿云考虑的意思,怕娄二奶奶不懂京中形势,误了卿云的终身大事。
所以说这么一句,娄二奶奶最近怕她,听了这话,尴尬笑道:“娘怎么不知道呢?
不过是自己家给自己鼓劲罢了,要是赵家的亲事照旧,那自然是最好的。
娘这些天也打听过了,除了秦翊和贺南祯贺云章,谁能比赵家好呢。”
“贺云章不行。”凌霜难得插话:“他不是好惹的。”
“捕雀处虽然是官家的心腹,炙手可热,干的却不是好事,我听同事们背地里,都管他们叫鹰犬呢。”娄二爷也难得插话。
“李璟就是断送在他手里的,虽然那家伙是罪有应得,谁让他上荀文绮的当呢。
但这样不明不白就在狱中断送一条人命,想想也真叫人害怕的。”娴月道。
“诶诶对,我也是糊涂了。竟然把贺云章算上了,那可是个活阎王。
对了,我前些天还听梅四奶奶说了他家的秘辛呢。”娄二奶奶道。
“什么秘辛?”凌霜十分好奇。
“就是说他得嗣位的手段不正那个传言吧。”娴月道。
“对对,就是那个。”娄二奶奶坐下来细说:“你们知道文郡主嫁的是贺令书,两人无子,连妾室也只生了个女儿,就是荀郡主的娘。
贺家偌大一份家业无人继承,本来找了个嗣子,结果嗣子刚成年又夭折,那时候贺令书已经到了可以做祖父的年纪了,所以干脆想过继个嗣孙,当时本来选中的是另外一个,叫做贺云林的,据说贺令书中意的也是他。”
“那后面怎么变成贺云章了呢?”凌霜问。
“他有手段啊。”娄二奶奶道:“当时贺家在两人之间权衡,贺云章不知道怎么搭上宫中的线,直接考中进士,三甲探花郎,这样的身份,宫中自然是着力培养他了,贺令书猝然病逝,留下的遗书,先送宫中给官家过目,再送回贺家的,上面写的是贺云章做嗣孙,继承贺家侯位。
这就是贺云章为什么身为侯爷,却能考中探花郎的原因。
但京中早就有传言,说贺令书的遗书被人修改过。
去年捕雀处去抄王尚书的家,你们知道王尚书被抓时说什么吗?他念了句诗,‘回时姓张去姓林,真是贺家好嗣孙’,就是为了嘲讽贺云章呢。
也有说是人捏造的,毕竟贺云章现在风头正劲,谁敢惹他?
就连梅四奶奶,也只敢私下和我说说,当着面,连梅四爷见了贺云章都得行礼,恭恭敬敬叫一声贺大人呢。”
娄二奶奶说得声色并茂,众人都听住了,娴月这种家伙,尤其听得津津有味。卿云这时候端正得很,正色道:“虽然如此,但事关人家清誉,还是不要乱传的好,只怕冤枉好人。”
“嗨呀,这不过是咱们私下无聊说说罢了。”娄二奶奶倒洒脱:“如今贺云林都去世了,贺家在贺云章手里,也根深叶茂的,你看文郡主,一心想把贺云章和荀文绮撮合到一起,说明她也认可这个嗣孙了。咱们这些人,不过传着玩玩罢了。”
这几天倒春寒,确实除了说些秘辛传闻也没什么好玩的,一家人围着炉子,烤着火,在火上烘着橘子,香味满屋子都是,凌霜干坏事,往火堆里烤栗子,栗子烤熟了就爆开,跟鞭炮似的,娴月胆小,吓得直跳,追着她要教训她。
娄二爷这时候就爱煮茶,娄家就这习惯改不掉,去了江南十来年,仍然爱喝京中的茶汤,茶水里要放芝麻,红枣,各色干果子,热水冲泡,又香又暖,配着时新的点心,一些咸甜果脯,听着外面风刮得呼呼作响,实在是难得的悠闲日子。
凌霜这时候就感慨起来:“要是以后年年都这样多好,一家人聚在一起,暖暖和和。”
“这话说的,你不嫁,卿云娴月也不嫁?嫁了后各有各的家,哪能这样聚在一起?”娄二奶奶道。
“娘就爱说扫兴的话。”凌霜道。探雪鬼灵精,从娄二爷怀里钻出来道:“我就不嫁,我永远在家里烤栗子。嘿嘿嘿。”
“不能这么说。”卿云温柔地接话:“一个家族要发展,总是要开枝散叶的,娘当年如果不离开江南,嫁给爹,哪有我们?咱们家哪能这样团团圆圆在一起烤火。”
“那怎么总是女人嫁,男人就可以赖在自己家里。
你看爹和三叔,就可以每天碰面,三婶想见一面自己的兄弟姐妹,多不容易。”凌霜总归是愤世嫉俗:“就不能咱们三个在一起,他们嫁进来,把咱们娄家发扬光大,非得去别人家开枝散叶是吧。”
卿云说不过她,娴月见状,懒洋洋助阵,道:“爹和三叔虽然住在一起,可心却不同,你看三房跟咱们哪有半点亲情。
可见亲情这种东西,就算住在一起,也不过是形同陌路,要是有心,哪怕不住在一处,也是亲亲热热的,你读了那么多书,怎么不明白这道理?”
“你能不能想点好的。”凌霜反驳她:“就不能又住在一处,又是一条心吗?
难道这世上只有住在一起内斗的兄弟,和分开后还亲亲热热的姐妹?
我就要咱们住在一起,还亲亲热热,你不和我好都不行。”
娴月被她逗得大笑起来,叫道:“爹,你管管她,我是说不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