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若是把这条写入唐律,我便不怕阿耶再打我了。有铁律在前,我看他敢不敢这么暴力。他还欺负我,让我去翻律例,看死了我翻不出来。哼,等阿翁把这个写进去,我就买本律例摔他面前去。看他还怎么嘴硬!”
眼见李承乾兴致勃勃,滔滔不绝,越说越远,甚至开始畅想未来打脸李世民。李渊嘴角不停抽搐,赶紧制止,将一碟瓜果塞到他怀里:“这橘子是新进贡的,才从南边运过来,可甜了。已经给你剥好,连须都去干净了,快尝尝。”
李承乾挑了瓣橘子放进嘴里,继续嘟嘟囔囔:“阿耶最讨厌了。他……”
李渊迅速接话,直接打断他:“对,他最讨厌。”
又拍了拍李承乾的脑袋:“真是苦了我们家承乾了,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阿耶。哼,也不想想他小时候,朕有这般揍他吗?会不会当人阿耶呢,不会当就别当了。”
本是一句气话,说出口后李渊顿了顿。若承乾是东宫的儿子多好。建成教养儿子就不会
似世民一般。如此承乾能少受些罪,建成能多一份助力,他也不必内心焦灼。
可惜啊。李渊念头转动,试探着说:“他既不会当阿耶,嫌弃承乾,咱们就不要他了。这个阿耶不好,阿翁给你换个如何?”
李承乾:!!!
阿翁,你是不是搞得有点大!我不过是想加条律例,你一开口居然直接换阿耶!
李承乾很震惊:“阿耶还能换?这怎么换?总不能让我再投一回胎吧。”
李渊失笑:“你若愿意自然有办法,民间过继之事屡见不鲜。”
过继?过继!
他要是过继出去,阿耶不是阿耶,阿娘岂非也不是阿娘了!
李承乾瞳孔地震,腾一下站起来:“不行。我不要离开阿娘,离开阿耶也不行。虽然阿耶确实有许多不好的地方,但也有许多很好的地方啊。他疼我,我是能感受到的。
“阿翁,你怎么能因为对方一丁点错误就否定他的全部呢?人无完人,我们要全面的看待问题,不能只抓着不好的地方,而忽视好的地方。这样是不对的。
“阿翁,你不能这么做。阿耶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亲儿子呢。这般看,你虽然是个好阿翁,可显见得也不是个好阿耶。怪不得阿耶会如此,原来是随了你。”
双目望着李渊,眼神无比幽怨。
李渊:???
李承乾一声长叹,轻轻拍了拍李渊:“阿翁别丧气,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当人阿耶的对不对?不会咱们学嘛。既然根本问题在你这里。那你就努力,争取做个好阿耶。
“只要你做到了,阿耶说不定也就随你变好了。阿翁,你可是答应了要帮承乾的。承乾往后余生幸福就全靠你了。”
李渊:……
他很迷茫,自己明明是为承乾做主,帮他出气,事情怎么突然大转弯演变成他是“祸首”的?
“阿翁,承乾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你也要相信自己。来,跟我念,我可以!”李承乾举起右手用力握紧小拳头。
李渊:……
这手势,这语气,这言辞,他拒绝!
他到底为什么要给一个思维跳跃、想法与众不同、总有些奇奇怪怪主意的稚童面子,事事顺着他往下说!他后悔了!他就不该多嘴!
呸,老二对长孙氏所出子女看得紧,尤其承乾还是嫡长。若让承乾过继,老二能答应?怕不是会直接反了。
他本想着,若承乾自己愿意,甚至意愿强烈,他也不是没有可操作的空间。然而……
李渊瞄了李承乾一眼,深吸口气,罢了。承乾可见是不愿意的。他若再提,可以想象事情的发展方向必会愈加怪异。
“阿翁!你为什么不动?你是不是害怕自己做不到啊?不用担心,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尽己所能便好。阿翁……”
李承乾小嘴一张一合,巴拉巴拉不停,李渊太阳穴突突猛跳,就在这时,内侍进殿禀报:“圣人,宏义宫来人急报小郎君,庄子上出事了。”
翁孙俩同时一顿。
庄子?他有什么庄子?用来种植农物的庄子啊!
李承乾瞬间急了:“出什么事?哪个庄子?”
问话间,宏义宫的人已经进殿,是醉冬。她跪拜行礼后回道:“是二号农庄。种植的土豆害了病,病症来势汹汹,牵连甚广。婢子与宋庄头都没见过,庄上的农户也全都束手无策。情势紧急,婢子不得不来报于小郎君,还请小郎君拿个主意。”
土豆!居然是他的土豆!
李承乾立时呆不住了,哪还管什么好阿耶,全抛到脑后,拉上醉冬就往外走:“带我去看看。”
李渊眉头深锁,抬眸点了身后的内常侍出
来:“你跟着,瞧瞧是什么情况,小郎君若有何需要,你尽量帮着些。如遇解决不了的,便来报朕。”
内常侍躬身应是。
农庄。
地上堆着许多土豆,皆是心叶泛黄,茎部发黑,果实也有细小斑点。众人瘫坐一团,面色灰败。
宋威脑门上一圈细细密密的汗,瞧见李承乾过来,上前两步扑通跪下请罪:“是小人办事不利,毁了土豆,请小郎君重罚。”
李承乾不想谈罚不罚的问题,重罚?罚的再重能把他的土豆救回来吗?
他蹙起小眉头:“先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我前几日才来过,那会儿都还好好的呢。”
“是。前些天确实一切如常。约莫是从昨日开始,我们陆续发现土豆的叶茎上有细微的异色。彼时势头刚起,面积也不大,唯有零星的小部分,便没有太在意。谁料一夜过后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