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陷入沉思。
李承乾一拍手:“所以,记住一点,人生是自己的。日子是自己在过。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星象推演,相面算卜。看个乐子就够了,真把它往心里去的,属实脑子有疾。”
李世民怔愣,仔细回味这两个故事以及李承乾的话,恍然察觉自己先前对袁天罡等人批命的好奇,似乎确实差点脑子有疾。
想想,倘若袁天罡说他会成功,会登临帝位,他就不按计划行事不努力干等着继位了吗?不会。
那倘若袁天罡说他不会成功,最终会兵败如山倒,他便认命什么都不干了吗?更不会。该做的他仍然会做。
既然如此,他的星象命理如何重要吗?更何况倘若测算推演,命理批言也是宿命的一部分,那更不应该让这等“演算”出现在生命中,干扰自身的决定。
正如承乾所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老天想摆布他,还得看看有没有这个能耐!
李世民哈哈大笑,将李承乾举起来:“不愧是我李世民的儿子,说得好!我命由我不由天,合该如此!”
长孙氏面上一点点浮现笑意,悬着的心慢慢回落,如释重负。
她知道,有今日这两则故事在前,有这些话语在前,从此以后,不论何种批言再不会成为这对父子的隔阂。
如此,甚好。
待得一家三口离去, 几人再未提及这个话题,原本好奇有意想要问问袁天罡的李世民更没有开口。袁天罡等人自是很识趣地不曾主动说。
因为在场众人都知,不需要了。
这场由长孙氏发起的会面就这样在李承乾的一通骚操作之下落下帷幕。
看着一家三口渐行渐远的背影, 孙思邈捋了捋胡子:“这小娃娃可真是个妙人。有趣有趣,老头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 见识不少人,还真没碰上这样的。”
李淳风点头:“小郎君确实心性难得,总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想法, 语出惊人。”
孙思邈眼睛微眯:“哦, 他常常这般?”
“是。”李淳风将李承乾以往怼陆德明等人的趣事一一说出, 孙思邈拍手叫好:“这徒弟不错, 合我心意。”
袁天罡侧目:这么快就是徒弟了?你不是没认吗?
孙思邈挑眉:谁说我没认, 那小娃娃一口一个师父叫得那么欢, 你见我什么时候阻止过?我若是真心抗拒会不发一言?呵。
“你不是说长安非你久留之地,你云游天下, 走遍河山的梦想还没实现,会继续前行吗?你留下不过是顾虑着被小娃娃挡了路没走成,消息会不胫而走。恐自己贸然离开反而给小娃娃惹来祸患。
“如今瞧来这隐患小娃娃自己便能应付自如, 你这担忧算是多此一举。至于龙座上的那位,有他老子护着, 也用不着你。你还呆在这作甚?”
袁天罡:???
这是催他走?一刻都等不得了?
“孙师父可要与我一起?”
“我?”孙思邈瞪眼,“我当然是留下了。刚收的徒弟,还什么都没教呢就一走了之多不负责任。我是那种人吗?
“再说了,看到没, 这药庄可是小徒弟专门为我准备的, 就为了让我能一心研制药草药方。他一片赤诚, 我怎能置之不理?更何况这也是惠利天下之举。你该干嘛干嘛去, 别管我!”
袁天罡:……你还能对我再嫌弃点吗?
李淳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扭头吃瓜果,对二人的官司半点不掺和。其实他与孙老都明白,师兄早晚要走的。
玄门一道,不论是相卜星象,还是测算推演,哪里是光靠照本宣科能精通?当年智仁法师为何要行遍大江南北,一走就是十几年?吴峰为何再艰难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因为玄门一途在于入世与观世,自天地万物中得窥大道,于人生百态间修炼己心。
孙老也曾走过这条路,但如今他年岁渐长,该走的已经走过,该看的已经看遍,目标早就转移至医药上,也便不需要了。
而自己呢?
李淳风眼角带笑,他虽与师兄一同修道,但彼此的道又有不同。秦王会是个好皇帝,小郎君更是个难得的继承人。或许他日入住太史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像小郎君说的那般。他善于算学,精通天文,可在这两项上成就大家。
其实师兄也是擅长天文观测,历法数算的。
他看向袁天罡:“师兄之志可有改变?”
“不曾。”袁天罡摇头,“我的路还未走完。”
李淳风了然,这表明他的向道之心不变。或许有一日他会停下来,会歇一歇,可能也会回来长安,但绝不是现在。
他与袁天罡互视一眼,从各自的眼眸中看出彼此的选择,微微颔首。
袁天罡望向天际,长长一叹。
长安之事已了,是时候启程了。
腊月二十一。李渊寿诞,于宫中大摆宴席。此次的宴席与以往不同,既是为了给李渊贺寿,也是为了庆祝土豆良种出世。
群臣济济一堂,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便有朝臣进言为李承乾请功。李渊也觉如此,转头就看到旁边星星眼瞧着他满是期待就差没把“阿翁,我要大赏,大赏!”几个子写在脸上了。
李渊失笑,顺势应下:“是该赏,那你们觉得该如何赏?”
“论功行赏,加封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