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棠早已知道进宫后还有许多大婚礼仪需要完成,却没想到戴着华美繁复的凤冠进行这些仪式其实是个考验。才戴了没多久,她便觉得自己额上说不定已有了红肿压痕,隐隐有些泛疼。
容清棠在心下暗忖,却不曾有丝毫的放松,仍仪态端庄地随卫时舟一起接受朝臣的跪拜。
文臣与武官相对而列,在状元府门口送容清棠出嫁后,怀文便赶到了宫中。
怀文与其他大臣一样,向从御道上经过的帝后行了叩拜大礼,却在礼毕抬首时看见了什么,下意识蹙了蹙眉。
他的斜对面是安王与谢世子。
方才他们抬首时的神情转瞬即逝,但怀文却很清楚地捕捉到了那一分不合时宜的不甘与……嫉妒。
这对父子,怎么回事?
容清棠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她正与卫时舟并肩立于高台之上,面对着仍跪在地上的朝臣们,听着使臣高声宣读诏书。
或许因为婚服繁复而厚重,容清棠只觉得春日的暖阳逐渐变得有些灼热了。
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却没有放松心神。
卫时舟玉白的手果然像她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如寒潭玉一般微凉。容清棠下意识牵得稍紧了一些,想再从他那儿汲取些许凉意。
下一瞬,容清棠便瞥见仍牵着她的卫时舟不动声色地朝前迈了半步。
他高挑挺拔的身影霎时便替她遮挡了大半的阳光。
他竟注意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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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望东方之既白兮,犹蒙蒙其复晦。”——《庐山天然禅师语录》
[2]“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赤壁赋》,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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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她上药
◎他实在是,很想她。◎
待使臣宣完诏书, 卫时舟与容清棠一起祭祀完毕,文武百官又对新婚的帝后庄重地行了朝拜之礼,便有命妇扶着容清棠乘上八人抬孔雀羽顶轿。
顶轿由乾清门进入乾清宫, 容清棠才又步行至坤宁宫的东暖阁,也即今日的喜房,容清棠今后安寝的屋室。
《道德经》中言:“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1]
而帝后各为“天”与“地”, “乾”与“坤”, 寝宫名便分别为乾清宫与坤宁宫。[2]
今日坤宁宫各间的棂花槅扇窗上都贴着烫金双喜字的窗花, 原本正面中开的槅扇门也换成了喜字门, 帷帘均用大红绸缎绣了五彩勾金龙凤齐飞图, 宫中一应陈设与布置无不洋溢着新婚喜气。
皇后大婚无需盖着大红盖头, 是以容清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置身其中, 坐在喜床上的容清棠忽然有些恍惚。
她虽早已毫不留恋地揭开了上一页, 更谈不上要以眼下同卫时舟的这桩婚事和前尘往事做对比, 但容清棠却还是没来由地想起, 自己曾在王府的婚房中安静地等至天光大亮。
那一夜很长, 也很寒凉。
而陪在她身边的,只有柔蓝。
柔蓝似是也想起了那些往事, 温声道:“娘娘,今夜不会的。”
无论这桩婚事为何会这么快便定下来, 但柔蓝觉得, 陛下应不会也自第一日起便冷待娘娘。
容清棠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只是打趣她:“你改口倒是快。”
自今日晨起, 便先后有许多人唤她“娘娘”, 但刚才忽然听见柔蓝这么唤她,容清棠还是反应了一会儿。
柔蓝笑了笑,正欲说什么,却忽然瞥见容清棠额上戴凤冠的边缘处已经泛红微肿,有些心疼。
“娘娘,您额上已经有点肿了,奴婢去找些膏药来,等您摘了凤冠后可以擦点药。”
容清棠微微颔首。
她以前便不喜欢柔蓝自称“奴婢”,但如今进了宫,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柔蓝要名正言顺地待在她身边便只能以女官或宫女的身份。
柔蓝离开喜房时特意嘱咐了门外的宫女,让她们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别掉以轻心。
“是,柔宫令。”宫女齐声应下。
这回换柔蓝愣神了。
她才想起,姑娘成了皇后,自己也被陛下任命为皇后身边的宫令女官,管理后宫中的日常琐事。
“嗯。”
为了不让自家姑娘脸上无光,柔蓝再不习惯,也得假作冷静道。
柔蓝离开不久,容清棠便听见门被人打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