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他是真被她给哭怕了,又不会哄小姑娘,只能干巴巴地说。
“泗水街上新开了家糕点铺。”
一听这话,本还在悄悄抹眼泪的小姑娘立马抬头,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砚之哥哥,你这是要带我出去玩吗?”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是贪玩,他微微颔首,向她伸出手。
可他却忘了,她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才不要牵手,这等好时机就该抱抱。
抹掉眼泪,一把跳进他怀里,长长的睫上犹自挂着泪水,却笑得格外甜。
“走咯~去吃新出炉的点心~”
回忆中那张稍显青涩的脸与现实中的重叠在一起。
听闻此话的颜嫣却无半点反应。
谢砚之盯着她看了半晌,继而又补充道:“今晚有花灯会。”
颜嫣最喜欢凑热闹,听闻此话,果真抬头看了他一眼。
可实际上这个时候哪有什么花灯花?
不过,谢砚之既然说有,就一定会有。
为她办一场花灯会本就不算什么难事。
难的是,该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它办好。
婢子们举着银质托盘鱼贯而入。
颜嫣一动不动地坐在水镜前,任由梳头婢子折腾她。
那梳头婢子听从谢砚之差遣,正绞尽脑汁在为接下来的花灯会拖延时间。
颜嫣脸小个子也小,撑不起繁复的发式。
梳头婢子便特意选了个看似简约,工序却尤为复杂的垂髫分肖髻。
将她满头青丝分成若干份拇指粗的发束,再一绺一绺结成环,绕在头顶。
加之梳头婢子有意拖延时间,折腾了足有两个时辰才梳好这个髻。
谢砚之不喜颜嫣佩戴太多饰品,越是简约素雅越能衬托出她的美。
颜嫣是个俗人,就喜欢满头珠翠,却不知,戴在她头上的那枚看似不起眼的步摇,足矣让整个修真界动荡,哪怕是镶嵌在其上最不起眼的那颗宝石,都能让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元婴大能争个你死我活。
谢砚之从不知节俭为何物,用在颜嫣身上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
也只有过惯了好日子的谢公子会这般穷奢极侈,就连颜嫣用来做罗袜的布料都是仅存在于说中,有市无价的天蚕丝。
七星门曾有位长老侥幸得到一件天蚕丝法衣,足足摆了三日流水席,向所有亲朋好友显摆够了方才收手,将天蚕丝法衣供在府中压箱底,至今都未穿过第二回 。
若是被他知晓,颜嫣一介凡女寝衣罗袜皆为天蚕丝所制,怕是得气到当场归西。
奈何颜嫣是个不识货的,从不知晓自己是座移动的矿山。
故而,也无所谓珍惜不珍惜,磕磕碰碰弄坏衣裳是常有的事。
颜嫣对镜梳妆时,外面的世界闹哄哄。
谢砚之轻飘飘一句话落下,如今整座城都笼在一片光彩溢目的灯海中。
这一夜,不论凡人还修士,皆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得头晕目眩。
莫名其妙多了场灯会也就罢了,入场游玩还能白领灵石,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差事?
不消片刻,游花灯会领灵石这等好消息便如插上翅膀般传遍全城。
街道上人满为患,精心装扮后的颜嫣与谢砚之并肩而行。
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人气,颜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今天是什么日子?竟有这么多人?
谢砚之在灯火阑珊中凝视她的脸,见她眼中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亦不自觉扬起唇角。
街道两旁,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谢砚之难得主动,替颜嫣买了包玫瑰糖。
从前,都是颜嫣缠着他要买这买那。
她什么都想吃,奈何街上好吃的着实太多,吃不完又舍不得丢掉,什么都要拿在手上。
看见新鲜玩意儿,也不考虑自己还有没有手去拿,继续缠着谢砚之去买。
发现自己着实空不出手来拿,又眼巴巴瞅着他:“砚之哥哥,你帮我吃一点好不好呀?这个玫瑰糖可甜啦~”
谢砚之喜洁,怎会轻易去碰别人吃过的东西?
可颜嫣向来胆大妄为,踮起脚尖,仰头将那块糖渡入他口中。
甜丝丝的滋味顺着唇齿渗入四肢百骸。
向来不喜甜的他那一刻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