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尾音拖得老长,转瞬之间又想到了别的法子来调戏谢砚之。
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那你还装得这般冷淡?当真是个假正经。”
谢砚之耳根悄无声息地染上了一抹红,继续转移话题,想让此事就此揭过:“今年的山茶开得可真好。”
颜嫣就是不想让他好过,非得和他对着干:“胡说,明明去年开得更好。也是,你今年才来哀牢山,自是不知前年和大前年的花开得有多绚烂。”
也不知是哪个字眼戳中了谢砚之肺管子,他突然就不说话了。
瞧着气呼呼的,好半晌才接茬:“是,我前十六年都不在,自是不知哪年的花开得好,哪年的花开得差。”
颜嫣:???
好端端的,怎还生上气了?
不过颜嫣才不打算管他,爱闷生气就一个人慢慢气去吧。
她很能自娱自乐,谢砚之既要使小性子,她就去玩别的。
道路两旁的红山茶如火如荼地燃烧着,冰冷的雨水砸在伞面上,溅落成花。
“啪嗒——”
一滴接一滴,落在颜嫣掌心。
冬日里的雨掺杂着未彻底融化的雪,寒意顺着掌心一路蔓延至脊椎骨,冻得颜嫣一哆嗦,脖子都快缩没了。
她连忙收回探出伞外的手呵了口气,轻声嘟囔着:“这雨怎比雪还冷?”
尾音才落,颜嫣便感受到了来自谢砚之的目光。抬头望去,他正在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
颜嫣眉头微挑,暗自将仇记下。
少顷,朝谢砚之勾勾手指头:“呀~你脸上沾了什么东西?过来呀,头低一点嘛,对,再低一点,我帮你弄下来。”
谢砚之果真上钩了。
颜嫣便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被雨冻得冰凉的手伸进他领子里,笑得见牙不见眼,嚣张且肆意:“冷不冷呀?你好笨啊,这都能上当!”
谢砚之没反抗,任她把自己当做暖炉来使,只一脸无奈地望着她。
颜嫣觉得自己被他这么盯着,好似个傻子,别别嘴,收回手,嘴里还不忘抱怨着:“没意思,你这人好生无趣啊。”
几乎就在她尾音落下的那刹,颜嫣忽觉脖颈一凉,寒意顺着颈椎骨上移,直往脑门蹿,冻得她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待寒意散去,被冻得神思恍然的颜嫣方才缓过神来,扭头望向谢砚之,当即迎上他那戏谑的目光。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这厮竟趁她不注意接了捧雨水浇进她脖子里。
此仇不报非女子!
颜嫣磨了磨后牙槽,恶狠狠盯着他,也接了捧冰冷刺骨的雨水,直往谢砚之面门上泼。
油纸伞在一片混乱中滚落。
冬日里的雨密密匝匝汇成一线,整个世界都笼在这片朦胧烟雨之中,唯有二人打闹的声音格外清晰。
细细听去,还能在颜嫣连绵不绝的咒骂声中闻得几声谢砚之的低笑。
过了近半炷香工夫,闹作一团的二人方才静下来,终于意识到,此地不宜打闹,然而,伞早已被风吹出老远。
二人停下手中动作,对视一眼,当即决定休战,并十分狼狈地淋着雨去追被风卷走的油纸伞。
……
青冥本还好端端地在厨屋里哼着小曲儿劈着柴,大老远地便瞧见颜嫣与谢砚之满身泥泞地撑着把破伞朝他走来。
谢砚之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纵使满身狼藉,也不见半分窘迫,依旧气定神闲。倒是颜嫣,缩在谢砚之怀里冷得直打摆子,一来便使劲嚷嚷:“热水,快!快!快!我要一大桶热水。”
青冥即刻照做,心中却在腹诽。
这两口子又是在折腾什么?
前些日子,哀牢山下了场十分罕见的大雪,这两口子以二敌三百,愣是将哀牢山上下都给打得中了风寒,至今都还有几只病弱的小妖歪在榻上养病呢。
打到最后,寻不到敌手的二人索性开始“互相残杀”。
那一日,他们二人也似今日这般浑身上下俱被雪水浸湿,一来便嚷嚷着要热水。
青冥觉着,他俩儿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作也作到一块,疯也能疯成一团,当真是无人能取代的相配。
当然,这种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没那个胆子说出来。
颜嫣回房泡热水澡去了,谢砚之使了个除尘诀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在厨屋里勤勤恳恳地榨着姜汁。
待小锅里的牛乳沸腾,撒入少许糖搅拌至融化,稍稍放凉,再倒入盛有姜汁的碗中,静置一盏茶工夫便能凝结。
此物清香可口,风味独特,又有驱寒止咳之效,颜嫣很是爱喝。
青冥忙完手中的活计,杵在一旁看着谢砚之忙活,心中亦是万分感慨。
他思索片刻,还是没忍住道了句:“我其实一直都很疑惑,君上您究竟是性子里本就藏着孩子气的一面?还是说,为了夫人甘心变成这样?”
谢砚之从来就不是闹腾的性子,哪怕是在最躁动的少年时期,也不曾活泼过,宛若一个不苟言笑的小老头。
故而,这个问题谢砚之自己也答不上来,可人活在世上,或多或少都会受外界影响,没有谁能够做到一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