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1/2)

连“饮了”三杯之后,程灵依旧面不改色。

席间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由得变了,王邕似乎微微有了酒意,就十分亲切地与她说起了家常。

“你读过书?是谁教你的?”

程灵道:“家父在世时受到县学一位师长青睐,带他读书参加科举。家父中过童生,后来外出时不幸遇难,倒是曾经读过的书本被他留在家中。”

她之前就大致交代过自己的背景,说是家中有寡母和两个姐姐。

现在程灵说到父亲程铭曾经读过书,众人对她的态度顿时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程灵说:“家父留了书,家母识些字。晚辈幼时便是拿着这些书本,跟家母学的认字。后来认的字多了,才又自己学着看书,学着理解。”

顿时有一名官员肃然道:“原来是耕读传家,令堂更乃是有德之妇人也!”

王邕感兴趣道:“那你都读了什么书?有些什么理解?”

程灵便道:“浅浅读过《大学》、《中庸》……理解说不上,主要还是囫囵吞枣,以记忆背诵为上。”

这个就纯属胡诌了,原身确实认得些字,但学得非常之浅,大概也就是能认得几本浅显医书的程度。

会背《大学》和《中庸》的是程灵自己,程灵借机夹带私货,为往后能够读到更多的,这个世界的书而打下基础。

非常有意思的是,这个世界也正好有着与程灵上辈子几乎相同的四书五经。

汉以前,历史文化的继承与传播,这两个世界都显得十分相似,主要的分裂与分歧在汉代以后。

王邕喜欢读书人,当即顺嘴考校:“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其后为何?”

这就是最简单的接下文,程灵立刻道:“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接上了,王邕欢喜,立即又问:“那依你理解,此言何解?”

程灵道:“人生在世,无所谓其它,但要是能做到时时扪心自问,以赤诚为先,则万事万物,是非决断,自然能有明察。”

说着,她感慨了一句:“赤诚之人,才是大智之人。”言罢,程灵对王邕拱了拱手。

这不是直白的解释,反而是更深一层的引申与感悟。

王邕顿时更惊喜了。

高手与高手,大概是惺惺相惜的

郡守府的席上,程灵与王邕对答如流。

等到散席告辞的时候,已经是月光朦胧,下弦月出来了。

今夜的下弦月格外纤细,程灵带着微微醺然的模样骑马踏月,由陈管事跟着,还有王七郎亲自相送,回到了听泉别院。

等送到了地方,王七郎都还是依依不舍。

他道:“程兄,你就住到王家,我们日日一起读书习文,不是也挺好?伯父有门客三百,府中客院一重又一重,你尽可以带着家人一同居住都不成问题。”

程灵微醺的模样跟平常有些不同,带着几分憨直,她呵呵笑道:“不住,不住。我说实话,府上钟鸣鼎食的……气派,我是硬绷着不准自己怯场呢,其实我、我受不了这个!”

带着醉意,她语气都迟钝了,先前在郡守府中跟王邕说过的话,她现在又拿出来对王七郎说。

“我、我就是个粗人,还是住草房子,自己慢慢、慢慢奋斗,建设家园……来得自在!”

“我……我要自己买房子!带、带家人住城里,哈哈哈!”

“金窝、银窝、都没有自己的……草窝窝舒、舒服服!呵呵呵……”

瞧她这说话都车轱辘走的模样,王七郎只觉得又好笑又亲切,他最终只能放弃劝说,叹一句道:“程兄你说的对,什么好地方都比不上自己家里来得舒坦。罢了,罢了。”

王七郎还要扶程灵下马,程灵挥开他道:“我、我自己能行!”

话音落,她果然一翻身,就下了马,只是姿势没有平常利索干净。

王七郎送到这里,再多不舍也没无用了。他又说了句:“程兄小心!”

最后目送程灵走进别院大门,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带着从人离开了。

听泉别院并不大,是小巧的两进格局的精巧院子,关岳林日常用来待客,因此别院中的奴仆倒是常备的。

程灵被陈管事指引着走了进去,里头,有别院的管家带着侍女,捧着香巾早早在等候。

枣红马被牵走了,被带去精心伺候梳洗与饮食。

洪广义与施宏等人都住在外院,听到动静洪广义就出来迎,程灵摆摆手,仍带着醉意说:“我要沐浴。”

嗨哟,这一身酒气!

洪广义顿时就十分理解地不靠近了。

别院虽小,沐浴设施还是很齐全的,管家自然也早有安排,侍女们就簇拥着程灵去浴室。

程灵却发挥出醉鬼的难缠,到了浴室以后就将侍女全都往外轰,等确认浴室门窗紧闭,内中只有她自己一人,她才轻轻吐出口气。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看到她神情,就会发现她哪里有半分醉意?

此刻的程灵分明是十分清醒的!她只不过是在装醉罢了。

程灵绕到屏风后,舒舒服服地完成了一次透彻愉快的沐浴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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