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闪避,凭借灵敏的听觉和触觉躲过了护卫们的巡逻,然后小心在几进院子中穿行搜寻。
曹老大会在哪里呢?
是了,前院那一处有着微微灯火的房间,那里看起来是曹老大的书房。
因为书房门口,也站着护卫守护呢!
程灵顿时趁着夜色跃上一棵树,又借着树做跳板,悄无声息地踏上了一处屋顶。
她在屋顶上像狸猫般轻巧游走,不多时,就来到了那一处有着微微灯火的房间顶上。
该说无巧不成书,曹老大还真是在这房间里!
程灵掀开一片青瓦,整个人像是融入在夜色中般,她趴伏在屋顶上,透过青瓦的缝隙悄悄往下看。
这一看,却是一惊。
书房的格局没什么好说的,重点是,书房中间的一只椅子上,坐着一个形貌略显狼狈的白面男子。
这男子气质阴柔,声音尖利,正在叫嚷:“王邕反了天了!居然敢公然奖赏刺杀大王的刺客!”
叫了一句,又直接对站在他面前的精瘦男子说:“曹文,你好好儿的,护送洒家回京,太后面前,洒家必然不会忘记提你。”
这个气质阴柔的男子程灵认识,居然正是她曾经在临海王营帐中见过的麻公公!
至于站在他对面的精瘦男子,程灵此前虽未见过,这时却也能判断,这个应该就是曹老大。
曹老大,一个城中的混混头子,居然跟临海王之间有着别样的联系?
麻公公没有死在乱军中,却居然出现在曹老大书房里。
这里头究竟有什么故事,程灵一时摸不清楚。但她又立即注意到了麻公公话语中的另一个重点,他说:太后面前……
太后,麻公公为什么用这种语气提太后?
这个太后,是当今小皇帝的母亲,那个据说一直垂帘听政的徐太后吗?
你要以死谢罪吗?现在可以了
程灵轻伏在曹府书房的屋顶上,细听内中谈话。
曹文在对麻公公赔笑道:“公公息怒,这郡守府最近对临海军残部追杀得紧,不是小的不愿送公公出城,实在是,这进来难,出去更难啊!”
“可恶!王邕老匹夫,两面三刀。睡小妾的时候爽快得很,结果转头又跟咱们大王作对,早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麻公公将手拍在身前桌案上,顿时发出砰一声响。
程灵在屋顶上想起萧蛮曾经说过的话:云安县令早已投向了临海王,云安县令的妹子如今是王邕的宠妾。
现在临海王死了,那个宠妾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曾派人追杀萧蛮的云安县令又怎样了?
思及此,程灵心中生起一股隐忧。
却见下方麻公公忽然用脚踢了踢身下的椅子腿,对曹文道:“你这胡椅倒是坐着舒坦,是北方带回来的?”
说到这个,曹文顿时声音轻松道:“是,如今北方商人群中,倒是时兴起了这种椅子。不必跪坐,不累腿,小的于是带了几套回来。公公如是喜欢,回头公公回京,小的给公公也将椅子带上。”
这个提议其实挺荒唐的,千里迢迢,都逃命了,你还带椅子?
不想麻公公居然点头说:“好得很,洒家坐一坐,若是坐得好,回头再献给太后娘娘。”
曹文就一边欢喜,一边咬牙道:“这两日,小的就叫手下用上好的紫檀打一批椅子出来,回头公公扮做押车的管事,正好出城。”
麻公公将手摸在光滑的下巴上,先点点头,接着又蹦出一句:“听说,那个什么玉修罗被王邕大张旗鼓地迎进城,还给奖赏了?”
话题到此,曹文顿时精神一振道:“回公公话,这个玉修罗今日在城东定居,还放话说要开武馆。小的明日便去会会他,便是打不死也要打残了他!”
狠话放出,不想麻公公却冷笑一声说:“打死打残,就凭你?”
曹文这下就尴尬了,待要再狠话一句,可似乎是想起了玉修罗的成名战绩,一时又有些结舌。
麻公公微微掀了掀眼皮,看他道:“正面应对,你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不过,曹文……你不会就只有莽上去的那点本事吧?”
曹文眼珠子一转,顿时弯下腰赔笑道:“不如公公教教小的,小的这脑子啊,有时候是有点儿僵。”
麻公公哼笑一声说:“明日一早,你一边到前门与他叫阵,等他出来了,另一边再派人从后门潜进他家,绑了他的家人,不就一切好说了么?”
好家伙,想来是临海王绑王七郎的招数直接有效,麻公公于是就一脉相承,也学会了这一绝技。
程灵伏在屋顶上,眉梢微挑。
又听了一阵,两人的谈话主要就围绕在怎么对付程灵上头展开,说到后来,话题将尽,程灵都打算起身离开了,麻公公才又忽然漏出一句——
“曹文,你不要有异心。”
曹文微微直了直腰,片刻后又弯下去,笑道:“公公您这可就多虑了,小的对您,对太后娘娘,那可都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您怎么能这样怀疑小的呢?”
说到后来,他的语气竟还委屈起来。
麻公公被恶心到,顿时又踹了踹桌脚,就是一阵暴躁的砰砰声发出。麻公公不耐烦道:“行了,你记住就成,不要忘了自己的出身!走吧走吧,洒家要休息了!”
“是,是。”曹文弯着腰,应了一连串的是,这才倒退着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麻公公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