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幽怨可能略有夸张,说是伤心大概也不至于,可不知怎么,程灵就总觉得那一眼看来,萧蛮的目光似乎特别委屈。
程灵:……
呵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过后,萧蛮却是在手下将领们面前大发了一次脾气。言称南征尚未结束,军营之中,歪风邪气决然不可滋长。
某些人自己思想松懈,骄奢淫逸,还想拉别的青年才俊下水……这种烂泥般的态度,是想做什么?是想要让魏军南征的脚步倒在胜利之前?
总之一顶顶帽子扣下去,该骂的骂,该罚的罚,一通脾气发过之后,魏军内外都消停了。
南征的进度又加快,越王被打得屁滚尿流,一败再败。
如此,捷报一再传回魏京,魏皇自然是大喜,整个朝廷也都沉浸在战争胜利,储君英武的喜悦中。
一时间,京中气氛欢畅无比。
八月十五,同一轮明月,齐国战争在继续,陈国上下心慌意乱,魏国宫中却是举办了盛大的节日欢宴。
宴后,魏皇去了新封的一个小嫔妃宫中过夜。
脸都笑僵了的瑾贵妃留在最后,等指挥着宫人将整个场地都收拾清爽,她才扶着大宫女蒹葭的手,步行回了翠微宫。
瑾贵妃有大楼辇车一架,华贵非常,是仅次于皇后凤辇的规格,她时常乘坐,在宫中风光无限。
这还是第一次,她不坐辇车,步行回宫。
随着宫门关闭,瑾贵妃步入内室,忽然间她一转身,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凤钗,然后噗一下,只听一声惨叫:“啊!”
凤钗刺入了身旁蒹葭的胸前肌骨中。
班师回朝,程灵封爵
翠微宫中,蒹葭猛一下摔倒在地,鲜血从她胸前伤口处渗出。
瑾贵妃拔回凤钗,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蒹葭,明华不见了,你不会也背叛本宫吧?”
蒹葭身躯微颤,连忙回答:“奴婢对娘娘忠心不二,百死不悔,娘娘信我!”
瑾贵妃道:“好得很,那么,那边……那个人,你现在就可以去联系了。”说话间,她抬起手,伸出长长的指甲,点了一下,又点了一下,然后做出狠狠一掐的姿势。
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瑾贵妃知,蒹葭知。
蒹葭的身躯愈发颤抖得厉害,目光中流露出震惊和惶恐。但她不敢反抗瑾贵妃,甚至她都不敢犹豫,她只能颤着声音,快速答应:“是……娘娘!”
彼时,天下的目光几乎都在南征战场上,没有谁会注意到,这魏京的深宫中,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即将脱闸而出。
九月初,越王在临海关的楼台上被魏军堵住。
彼时的越王已经山穷水尽,数郡之地皆被魏军占据,手下大将死的死,降的降,军队全被打散,就连出海的船只,都被魏国水军或俘虏,或击碎。
指挥水军的,正是魏国大将军慕容泓。
此次南征,魏皇为主帅,太子为副帅,慕容泓统领水军,虽然是后出发,却早早潜伏在齐、魏两国的海岸线一带,以最精准的姿态切断了越王后路。
越王索性不逃了,他也不似苍天王那般,玩什么亲上城头督战那一套,他就搂着爱妾与美姬,任由外头战鼓喧天,他只管歌舞升平,丝竹不断。
等到魏军将升平楼堵住,越王便揽着自己曾经从父亲手上抢夺来的美人,对着楼台下的魏军放声狂笑。
“本王此生,做过纨绔,做过将军,做过大王,也做过叛逆,既犯上,又弑父,最终又如何?不过是一死而已!”
“好过尔等庸庸碌碌,拎着脑袋上战场,也不过就是得些功勋钱财,到最后,还不是要做别人的狗?有什么意思?”
“你们称过王吗?你们敢站起来去夺天下吗?美酒佳人,权势财富,永远都只等着别人来赏赐,你们,不过都是猪狗而已!”
“今日灭我者,非尔等,非魏军,非萧氏,不过是天命而已!”
“哈哈哈哈……”
他猖狂放话,纵声大笑。
笑罢了,转手将身后一盏宫灯往前一扔。
轰!
熊熊烈火轰然窜开,从那宫灯落地之处开始,猛烈燃烧,很快就将整个楼台都包裹其中。
原来早在魏军攻城那时起,越王就在升平楼这边堆满了木柴和火油,只等城破,他便效仿那纣王,如同其摘星楼自焚一般,在这升平楼上,也来一出自焚自身。
他宁可自焚,也不愿做俘虏,更不愿被魏军所杀!
火焰起处,忽闻一阵清越歌声,从那楼台之上飘扬而出。如同行云一线,婉转清丽,直冲天穹。
也不知是楼台上哪一位大家在放歌,她用的又是哪地方言。
只闻见歌声与赤焰,似同天宫起火,云霞失据,繁华落幕。
轰轰烈烈的南征也与这场大火一起,就此开始落下帷幕。
王邕被俘,苍天王死了,越王也自焚了,小皇帝和徐太后不知所踪。余下一些零散的小势力,败的败,降的降,完全都成不了气候,不过就是费些时间,扫荡一番的事。
这些琐事,甚至都不需要萧蛮再盯着。
早在捷报传回魏京的那一刻起,魏皇就下诏,召太子班师回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