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失控叫骂却并没发生,今夜,母亲的状态似乎还好。
见他进屋,女人怔怔地盯他半晌。而后,她拍拍身边的沙发说:“来陪妈妈坐会好吗?”
陈焰猛地一顿,些许失神。
片刻,他才回应:“当然好。”
坐下的一瞬,母亲便握住他的手,冰凉,他反手回握,给予母亲一点温度。
梁清和有所感,朝儿子一笑?。
恍然间,陈焰以为母亲终于痊愈,那些伤痛终于可以停止蔓延。
不?料——
下一瞬,母亲便对他道:“西川,我没告诉小焰你回来了。我送他去了英国留学,算作他犯错的惩罚,所以西川,你不要再离开家了好吗?”
陈焰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
耳边一鸣,像在赛道把赛车飙出极限,死亡威胁自四面八方齐齐压来。一团又辣又酸的棉花堵在喉咙,沉默亦痛。
“西川?西川!”
他久久不?言,母亲的声音又尖刻起来:“你怎么不理妈妈,你还在生?气吗?西川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妈妈不会忘记你,妈妈今年?也为你办纪念会好不?好……”
陈焰方才回过神来。
他拥住母亲,将额头抵在她肩上,涩声道了句:“妈妈,对不?起。”
女人便停止了语无伦次的话语,也抱住儿子,失声恸哭。
没一会,父亲和保姆均闻声而来,母亲被带上楼安抚。
陈焰静等在原地,果真,不多时父亲便去而复返。
这次,没等父亲开口,陈焰主动问:“妈妈口中的纪念会,是什么?”
陈文栋默了瞬,才回答:“每年你哥忌日那天,你妈都会为他办一场纪念会,提前?一天,她会宴请西川的所有朋友。”
“你就让她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撕开伤口吗?”
陈焰怒目看向父亲,他质问:“流放我这么多年,你就?做了这个??”
陈文栋对上儿子泛红的眼,冷静到近乎冷漠:“那一天,是你母亲精神最稳定的一天。”
陈焰彻底失语。
而父亲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说:“今年你回来了,这是最后一次纪念会。”
于是陈焰暂时搁置其他所有计划。
他没再联系宋知,也没再去往那所驾校。
宋知从最初紧张于又与少年偶遇,渐渐地,转为对他忽然又彻底消失的疑惑。
她忍住了没再去搜索有关陈焰的行程,单方面地,将他先前?所有的言语与行为,都归为无聊时的消遣。
直至三天后,周衍在饭桌上拆开一封黑白的邀请函。
男人忽然问她:“小婵,今年?西川的纪念会,你去不?去?”
陈西川的纪念会, 那是什么?
宋知抬目看向周衍,有一瞬的茫然。
据新闻所言, 陈西川身故已有四五年的时间, 按理?说他的葬礼和追悼会应该早就办过。他并非名人?,眼下也没逢七到十,怎么会突然办纪念会?
如?此奇怪,她肯定是想去的, 但对陈西川讳莫如深的周亦婵, 却未必。
沉默斟酌片刻, 宋知只能回答:“我, 需要?再想一想。”
周衍似并不意外, 嗯一声,没再言。
待晚餐结束, 男人?才忽而又道:“小婵, 今年应该会是最后一年纪念会了。你想好,别留遗憾。”
宋知轻怔。
这口吻, 难道陈西川去世后的每一年竟都办了纪念会吗?
她垂目掩藏内心?的不解, 周衍只当女儿是为往事难过,走上前,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而宋知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男人?离去,为她留下独处空间。
她立刻拿出手机,给周亦婵发信息:
【亦婵,你明天有什么计划吗,能不能见一面?】
先前每次线上沟通, 周亦婵都避之不及,不愿透露任何。因此这次, 宋知想试试约她面谈。
就如?周衍所言,文字会有掩藏,她要?当面确认女孩的真实情绪,也让她真正看到自己?的诚意。
或许,面谈更能给予周亦婵开口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