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亦婵”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魔咒。令她立刻想起自己的?卑劣,想起?宋语默的?野心。
宋知不仅没有止住泪意,反而令其愈发泛滥。
她委屈而哽咽地说:“你别叫我周亦婵,我?不想再做周亦婵了。”
陈焰不问为什么,只问:“那我该叫你什么?”
宋知?心上一涩,哭得更大声了。她好像,没有办法告诉他,她的?真实姓名。
那?些被酒精中和掉的郁抑与痛感,霎时间,死灰复燃。在她的?体内烧得更旺,快要令她窒息。
陈焰一直在帮她擦泪。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有一种束手无?措的?难受。
最后?,他干脆一把将她搂住,抱进怀里。
少年炙烈又温暖的气息袭来。
“你为什么难过,可以?告诉我?吗?”
宋知听见他在自己耳边低唤一声,“大?小姐。”
与?从前的每一次都不同。没有调谑,亦非刻意的?狎昵。
轻而温柔,透出隐隐的珍惜。
宋知就真的开口了。
她就在少年的?怀抱之中,问他:“陈焰,你有没有试过?,被你最在乎的人冷漠以待?”
陈焰不知道女孩最在乎的人是谁,但他的?脑中,顿时闪过?了母亲的?脸。
他苦笑一声,回到:“那恐怕没有人比我?体会更深。”
“是吗?”
女孩好像并不相信,她接着说,宣泄一般:
“明明我?已经那?么努力,那?么卑微。她给的冷漠我照单全收,她给的?伤害我?从不喊痛。”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看我一眼。就连我说要离开,她也?无?动?于衷,她甚至,都没有追出来哪怕一步。”
最后?,女孩自他胸前抬首。
她心碎又怀疑地望住他问:“陈焰,难道?我?就那?么差劲,就那?么不值得被爱吗?”
少女的?字字句句都在倾诉她的?创痛,可每一句,陈焰却都共鸣。
这么多年,他与母亲亦是如此。
无?论?他听话或乖戾,离开或归来,母亲对他都只剩下恨意。血缘亲情,始终求不得,割不断。
震痛之下,陈焰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
他抬手,又一次替她拭泪,然后?他说:“大?小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混沌的?钝痛之中,宋知?目露迷茫:“什么?”
却听少年道:“其实我是被父母流放到伦敦的?,就在我?哥死去后?的?第二周。他们不想见到我?。”
宋知?倏尔怔忪。
她想起?,上次在陈宅,看到的?全是与?陈西川相关,根本找不出一点陈焰生活的痕迹。
可是,即便有千万种原因,陈焰那时也才13岁,他也?刚痛失哥哥。
她还不知是该安慰,或询问为什么。
陈焰又说:“我也早就没有家了。今天以?前,我?也?和你一样,不甘,痛不可忍。但就在刚刚,我?改变主意了。”
少年低垂眼,温柔而深挚地凝注她:
“如果那?些爱本就求不来,也?许,我?们可以重新选择一个所爱之人。”
至今时,宋知?不会不懂他此间深意。
这秒,在陈焰执着的追寻与注视之下——
她想起?他在大雨倾盆中为自己撑起?的?伞,他精心为自己策划的?通关惊喜;想起?他们在泰晤士河上的?一吻,想起?他们在诺丁山的?肆意疯狂;想起他直率赤诚的告白,而她懵懂却不舍地留下。
那么多的暧昧与怦然。
怎么可能不曾有过心动?。
但宋知?悲戚一笑,看着少年问:“可是,陈焰,你究竟爱我什么呢?”
她轻声道?,说给陈焰,亦更像说给自己,“你根本就不认识真正的我。我对你说了很?多的?谎,我?所展现的?,也?不是真实的?我?。”
话到此处,宋知忽而不敢再看少年的眼睛。
她垂目,最后说:“你喜欢的不过?是一道?虚影罢了,又还谈什么爱呢?”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