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音头痛。
但是更让人头痛的事情还在后面。
浮舍又迟疑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让闻音几乎怀疑他是又忘了自己是谁了。
她好笑地叹了口气,问他:“还有什么话想说?说罢,我能撑住。”
浮舍静静望她,面具上看不出喜怒,但闻音就是觉得,那双望过来的眼睛里,写满了哀悯。
她听见他说——
“刚刚空间发生异动,把十来个士兵吞走了。”
浮舍的声音很低,但穿进闻音耳朵里就像是轰隆巨响。
她愣了愣。
“为什么会有异动?太威仪盘封印下的空间不是还算稳定——”
“你也说了,是还算。”
旁边插进来另一道声音,是伯阳。
他斜靠在一边的岩石壁上,语气平平,但闻音就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沉闷和低落。
“我对太威仪盘有一定了解,但也不敢说真的全能全知,关于这种情况,我也给不出什么答案。”
他最后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那些士兵,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好一点,可能还活着,只不过没有吃喝,要不了多久也会死去;坏一点,可能就直接被空间乱流撕碎了……”
闻音阖上眼。
说的残忍一点,她虽然想尽力带大家上去,但也不是十分在乎某几个人的死活,毕竟在战场上,任何伤亡都是寻常,她会尽力去救同她一起战斗的兵卒,但死活总是天意。
但她依旧会为逝去的生命哀悼,这勉强算是对生命本身的敬畏吧。
是以,闻音并不像伯阳看起来那么消极,短暂的沉郁过后,她就重新睁开眼睛。
“统计一下现在还剩下多少人吧,魔兽的数量尚还有不少,须得再组织几场进攻才行——”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眼前突然传来极度的眩晕,像是大脑突然被人一记重锤,眼前浮舍和伯阳的身影都模糊起来,然后是全身肌肉传来撕裂感,她仿佛被人向两边拉扯,连内脏和血管都要被一同撕裂。
她听见浮舍难得惊慌的声音,和伯阳下意识的呼唤,手臂上也传来大力的拖拽感,似乎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但是下一刻,所有力道都消失了,仿佛他们不曾存在过。
就像是一块橡皮擦在凝固住的画面上轻轻擦了擦,将彩色的人影和景象一同抹去了。
那头绚烂的紫发,还有术士脸上一道道深深的皱纹,都消失不见。
黑暗骤然降临。
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一片荒芜中依旧有力。
浮舍和伯阳眼睁睁看着闻音的身影消失了。
浮舍伸出去的手臂尚且还维持着掌握的姿势,但是刚刚攥紧闻音手腕的手掌间空空如也,只是手臂上和掌间一道道被空间切割出来的血淋淋的伤口,清晰地证明了曾经发生过什么。
就像是骤然消失在他们眼前的那些士兵一样,闻音也被空间吞走了。
这个事实让两人都沉默下来。
半晌,浮舍双拳重击在山岩之上,一片岩石碎屑崩碎下来,化为纷扬的尘土。
他喃喃道:“我明明已经抓住她了——”
他并非感性的人,此刻尾音里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失去伙伴的滋味,无论经过多少次也不能从容接受。
“等等——你看——”
伯阳突然惊呼一声。
身边的空间,赫然再次震荡开来,一道浅金色的空间裂缝出现在眼前。
“闻音——”
浮舍大喝道。
但是随即显映在金光中的身影修长而高挑,脊背坚韧而宽阔有力,单一眼看上去就是极致的力量与美的结合。
显然不是闻音。
但却是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枪刃。
岩王帝君摩拉克斯终于赶来了,就在这样的时候。
他神袍带血,金色的眼瞳也因为厮杀甚久而浸满了冷厉的光。
他是璃月的神明,举手投足间都展露出无上威严,目光也似乎从不会为凡人而停留。
“闻音——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