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远处那位名叫女士的愚人众执行官已经在毫不滞涩地组织群众撤退,留云借风真君没忍住又哼了一声。
“帝君呢?这样大的事情,他也不出手拦着,难不成真打算将璃月港拱手让人吧?那可不是他的性格。”看着魈如此冷静的模样,仙人们大抵猜出帝君并没有事,只是对方竟也就躲在幕后眼看着,却也叫仙人觉得奇怪。
但出乎意料地,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显然也并不知道帝君的行踪。
看来只能等闻音从海面出来之后,再做打算了。
“凝光大人……”不远处,七星以及千岩军已然赶到,只不过他们的速度还要比仙人更慢一分,只来得及望见一个流星般刺入海面的身影。
奥赛尔破开封印的时候,仙人在震怒之中已然动手,虽然特意留了些余地,但对于人类的士兵而言,依旧是难以抵抗的劲敌。
即便他们很快担忧璃月港的情况,绕开他们先一步飞回璃月港,剩下的士兵,也大多失去了战斗力,从璃月港外赶回更是用了不短的时间。
而他们的长官,面色也并不算好看。
凝光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的挫败感了,她遥遥望着不远处已经平静下来的海面,仍然有三分踩在云上的不真实感。
七星很早就收到了有关公子打算在黄金屋作乱的消息。
那时候凝光将愚人众当做棋盘上一颗耀目的棋子——这并非是她在夸大,而是棋手对于自己的布局谋略,以及消息来源渠道有着十足的信心,她的每一个计划都堪称完美。
倚靠仙人威势打压霓裳阁的气焰,杜绝璃月被外来人掌权的可能;同时排兵布阵,提前准备好镇压公子的作乱,获得璃月百姓的信赖;借着岩王帝君遇刺的机会,将璃月从神治过渡到人治,如果运气与计谋都称得上是绝佳,甚至有反过来掌控神明的可能。
就像是凝光曾说的那样,她希望有朝一日,群玉阁的虚影浮现在尘世七国之上。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先是公子作为最重要的棋子,没有走向棋手计算好的方位,于是七星被仙人们绊在城外,连带着千岩军也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力,即便在璃月港动荡发生之后也没能按时赶回,甚至在凝光心中大概率仍然活着并且安定后方的岩王帝君,也出乎意料地不知所踪。
凝光有信心对付愚人众的计谋,却也知道,如果事情当真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行进,岩王帝君一定会出手挽回。他不会当真放着被自己庇佑了千年之久的城市于不顾。
所以说,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那个与魔神一战的人,究竟是……
“立即派遣人手清点民众损失,并挨家挨户登记伤亡及财产损失情况,批发补助。另派一支千岩军封锁愚人众的行动,璃月的事情轮不到他们插手。”凝光冷声下令。
如果是换在旁的时候,她或许会接受愚人众的帮助,利用一下这些免费的劳动力,尽快挽救民众的损失,过后再将他们剔除出去,驳回他们借此沾手璃月政务的要求。但眼下,听着耳边源源不绝的来自群众的赞美声,凝光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个想法。
愚人众在这一场风波中已经获得了太多好处,不能再给他们更多的机会了。
“关于这场灾难就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一手设计,目的不过是为了……”目的不过是为了帮助愚人众获得民众的支持,从而推举他们的暗线——霓裳阁的那位东家成为英雄,沾手七星权力的流言,可以公布下去了。
这是凝光想要说的话,只不过最开始也不是这个版本。
在她最开始的想法中,站出来拯救民众的会是七星以及千岩军,而愚人众和霓裳阁会被仙人的问责限制住。那是与现在完全相反的局面。
但是现在,望着远处站在人群中,一把将一个稚童抱出水面的年轻青年,凝光的瞳孔微微缩紧,到了嘴边的话也已经说不出口。
又有超出计划的事情发生了。
公子……他并不在黄金屋,而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眼前,他身边正是那位从蒙德来的旅行者,正在一旁帮人拉出掉进水面的小吃摊摊车。
那个名叫派蒙的漂浮向导替凝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语气里也难掩震惊地道:“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身材高大挺拔的青年耸耸肩,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但不难让人看到那双矢车菊色的漂亮眼瞳中掩藏的笑意。
“我师姐希望我来,所以我就来咯。”
听上去,那位师姐在公子心中的分量颇重。
说着,青年丝毫不在乎被抱起来的小胖墩身上沾染着的黑色泥水,揉了揉那张含着惊恐的泪水的小圆脸,反手从口袋中摸出一张雪白的手帕擦了擦他的脸,然后交给了一旁的下属:“尽快派人找到他的父母。”
被人从几乎没顶的水中捞出来的小孩却一把抱住了青年的胳膊,不肯到下属手中去。
刚刚险些窒息的恐惧似乎还浮在心头,这时候,只有刚刚救了他的人才能让小孩子感到些许的安慰。
“公子——这孩子还有些怕呢!他只相信你,还是不要把他交到下属手中去了。”派蒙跺了跺脚,着急道。
“好吧,那我就再带他一会儿。”达达利亚垂下头,语气似乎温柔了些,轻声哄弄那孩子道,“好了,不怕了,你从小长在璃月港,没学过游泳吗,那可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嗯,摇头?呃,这样的话,不妨下次有机会我教教你?看你的父母同不同意了……”
派蒙看着这一幕摸了摸下巴,转身小声同荧说:“原来公子还有这样耐心的一面,他看上去像是照顾过好多弟弟妹妹的人,经验异常老道,你看——那孩子都不哭了。”
“小派蒙如果还有气力的话,不妨帮我一起拉小吃车哦。”旅行者摇摇头,无奈地回答。
凝光听到这里,无声无息地又叹了一口气。
已经意识到敌人的可怕之处了。
就连凝光见到眼前的场景,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这场灾祸看起来跟愚人众似乎没有半点关系,他们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除非凝光找得到证据。但这时候,什么样的证据才算的上绝对有力呢。
敌人或许心藏锐利的刀锋,但她用鲜花和笑脸将所有狰狞都隐藏在暗处,摆在明面上的只有温柔和善意。
那些愚人众先遣军,他们对民众伸出的援手是无比真诚的,他们或许不知道上司的筹谋,因此目光坦荡不含半点心虚,连执行官的体贴和温柔也毫无破绽。
像是一场大戏,但戏中的每个人都是本色出演。
暗处和凝光对弈的棋手像是能未卜先知,算中了所有人的应对——她甚至预料到凝光会利用仙人拌住自己,反过来用同样的招数束住七星的手脚。
而看她镇压魔神的手段,如果事情未曾按照她预料的发展,她也有从仙人手中脱身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