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将军闻言,心中最后一丝对黎丹姝的怀疑也没了。
他说:“或许不行。虫卵被毁,也许会令他更?快的联想到红珠大人的魔军,从而赶去查看。”
黎丹姝沉默一瞬。南方将军又道:“我可以用?两位的消息来?吸引他,我可以说,是我的副官发现了二位踪迹,有重要线索汇报于他。”
黎丹姝与红珠想了想,觉得可行。
于是三人便?就此?各行其事,所有人都默契的忽略了副官的结局,任凭他躺在原地?,失去意识。
确认南方将军已经去吸引石无月的注意,前往三月窟的路上,红珠问黎丹姝:“那副官是真被种了虫卵吗?”
黎丹姝笑道:“红珠大人为什?么这么问?”
寄红珠犹豫道:“石无月对付我的人,尚且不愿耗费灵力洗魂,只用?魔卵操控。那对南方将军那样的小角色,真用?得上给他的副官种入魔卵吗?魔卵也不是什?么大路货,即便?是在金殿,也算得上是稀罕物?。”
黎丹姝忍不住抿唇而笑,她夸道:“还是红珠大人睿智。不错,那副官根本没被种什?么魔卵,我只是看他居心不良,想着处理下比较好。哄吓邱南不过是顺便?,不过我看他对石无月也不是真的忠心,我截了他的退路,可能正中他的下怀。”
“他或许早就想逃了。”
红珠头?次发现自己看人或许不如黎丹姝。
她感慨道:“如果五十年前你?是这副模样,我一定会对你?更?好点。”
黎丹姝却摇头?道:“红珠大人已对我很好了。”
红珠听着黎丹姝这话,只觉得她未免太好满足了。她当初那凶神恶煞的态度,哪儿就算好了?
可黎丹姝是真觉得红珠好。在她最狼狈的时日里,在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废物?的目光里,只有红珠觉得她该站起来?,她能站起来?。她能在魔域五十年,到了今日仍坚信自己可以,很难说是不是有红珠的影响在。
在她晦暗无光的日子,无所不能的红珠就像是根标杆,让她永不会因迷雾而迷失自己的方向。
红珠的部下都被困在三月窟。
她们?赶来的还算及时, 这群士兵瞧着狼狈,眼中的光却一点也没有暗下。甚至她们?刚来的时候,他?们?还将红珠当做了石无月派来的刽子手, 嘲笑着走狗的无能与丑陋。
红珠的眼睛一瞬间就红了。
黎丹姝用始无教她的法子安抚了众人因连日折磨而?躁动的情绪, 她的灵力?如同一股金色灵露, 悄无声息地流入他?们?仇恨炽盛的灵府,洗去遮蔽了他?们?视线的阴霾, 引导他?们?渐归镇定?, 而?后认出此刻来人。
“将军……”
最先恢复了神智的士兵一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道的, 他?很快又被恨意侵扰,对着黎丹姝的方?向暴怒痛斥:“邱狗,你今日又在玩什么花样!你难道认为拉出个傀儡来, 我等就会向石无月低头了吗!”
寄红珠被质问住。
她站在原地, 一时竟不敢开口说?自己不是幻觉。
她的士兵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意味着一件事,自她逃离后,他?们?遭到了极可怕的酷刑。这些士兵虽撑着没有被抹去心?智, 却也对能获救失去了希望。
对魔修而?言, 士为知己者死有些过于?遥远了。可他?们?坚持着自我, 宁可抱着对她的忠诚而?死看, 又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报君意、为君死。
寄红珠红了眼睛,她一时说?不出话。
痛骂黎丹姝的士兵在黎丹姝心?术的干预下, 灵台渐渐清明。当仇恨不能全然支配他?, 他?自然看见?了与傀儡不同的红珠、也瞧清了在他?面前站着的, 根本不是南方?将军,而?是丹宫之主。
士兵们?的眼神又迷离了起来。
他?们?似乎不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黎丹姝看了寄红珠一眼, 很体贴地搁下了两瓶伤药,为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她说?:“这些人就交给红珠大人了, 我去窟外警惕。”
红珠谢了她。
黎丹姝点了点头,缓步离开。
离开时,她的裙摆滑过三月窟内碧油油的青草——上清天的衣服会被浊息侵染,她的裙角因在魔域待得太久,已有些破损了。
破损的裙角令黎丹姝很快想到了那些为她修补衣裙的小妖。
她本以为将他?们?送去喜好华服的南域,便是为他?们?寻到了一处庇护所?。如今看来,却只是为他?们?延了区区一息。
黎丹姝凝视着破损的衣角,红珠还能救回她的下属,她的那些小蜃妖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她蹲下身,摸了摸坑坑洼洼的裙边,眸色平静如水。
不过没关系,黎丹姝想,到了讨账的时候了,这笔账,她会向石无月讨回来的。
有医谷的疗伤丹药相助,不过一刻,寄红珠已经?将整支军队带了出来。
这会儿?南方?将军传讯的月珠也没有发烫,说?明石无月仍被他?稳在金殿,他?们?的计划一切顺利,只需黎丹姝再次大范围地使用心?术,便能将众人带离。
黎丹姝并不耽搁,她即刻重?新布下心?阵,灿烂的金色金光一刹那笼在魔域上空,又在一刹那消隐无踪。
随后众人跟随寄红珠正大光明走出了三月窟,浩浩荡荡数千人,竟无人引起魔域注意。
有校官赞叹:“丹姝大人,您有这一手,当年怎么不用啊!当年要是有您压阵,咱们?打东域哪里还需要废那么大劲!”
他?的身上还满是深可见?骨的伤痕,衣衫褴褛,还结着不少褐色的血块,脸上的笑容倒是灿烂。
黎丹姝不太认得他?,应当是常与红珠奔波在前线的将士,没怎么见?过她。
知道对方?说?这话没有敌意,黎丹姝温和地回答:“当年还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