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州城比徐州城要更大一些,这一路走来,路两旁的铺子栉比鳞次,街上百姓穿的衣裳干净整洁,看起来一副安居乐业的模样。
对此城外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钱知府跟在宋玉竹身后小声奉承:“哎呀,不知道竹公子这般年少有为,竟然轻而易举的击败杨元震的军队!真厉害,了不起!”
“我听闻承天军从不滥杀无辜,不惊扰民众,谦恭仁厚此乃真是徐州百姓的造化啊……”
他不知道宋玉竹什么脾气,只能简好听的说,结果说了一路,嗓子都说干了,这竹公子也没开口应和一句。
钱明安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有些没底。
公羊青却没像他那般阿谀奉承,跟着其他官员走在最后。
原因是他虽为东州大司马,但也只有个名头,手里既没军权也没钱,这些年被杨元震被打压的很惨。日子过得甚至不如普通的商贾人家。
前几日听闻杨元震被俘,说实话他比宋玉竹还高兴,当天让下人杀了两头牛庆祝。
所以东州换不换人,对他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有名无实的大司马。
钱鸣安满脸堆笑着继续说:“下官已经在府上为公子和将军准备了宴席,请务必赏脸去喝上一杯。”
钱鸣安嘴上虽然恭维,心里却觉得承天军虽然打败了杨元震,但本质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乌合之众,总有一天朝廷会过来平叛。
眼下自己好酒好菜把他们招待好了,等朝廷派人来时再跟他们翻脸,省得遭受鱼池之秧。
过了一会见宋玉竹还不说话,凑上去小声道:“我还为公子准备了几个江南瘦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也是一顶一的…哎…哎?”
赵骁拽着他的衣领把人甩到旁边:“这么有闲心,不妨把城外的流民安置了。”
宋玉竹停下脚步看着他:“你叫什么来着?”
“下官钱鸣安。”
宋玉竹上下打量他,见此人肥头大耳,虽然穿着官服,可脚上却踩着一双江南织锦的棉鞋。上面还用金丝银线满锈着八宝图,光这一双鞋便价值百两,东州知府可真是阔气。
“饭我就不吃了,不过还是要借你府上一用。”他一挥手,赵骁带领三十几个官兵朝他家里跑去。
“公,公子您这是要干嘛啊?!”钱鸣安吓得变了脸色:“您,您不能这样,不是说不伤害百姓吗?!”
宋玉竹摊手:“我伤害百姓了吗?”
“您也不能派人闯我的府邸啊!”
钱鸣安抓住宋玉竹的袖子。“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讲,您要美人还是银子,我有的都可以给您,勿要伤了我家里人!”
后面的护卫上前把他拉开,宋玉竹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妻儿。”
很快,赵骁一行人把整个知府清理出来,钱鸣安的一众妻眷全都赶了出来。这些女子穿着华贵的衣服,头上带着金玉首饰,满脸惊慌的看着这群士兵。
“人全都清出来了,不算奴仆,一共十六个人。”
钱鸣安的妻妾共七人,其余的八个则是他的至亲,最大的儿子已经二十二岁,最小的女儿九岁,还有一个刚牙牙学语孙子。
宋玉竹道:“把他们和钱大人一起送到城外。”
“不可,不可以啊!”钱鸣安吓得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这次是真怕了。听说城外的百姓已经饿了一个多月,自己若是出去,岂不会让他们生吞活剥了?!
原以为这个小子年纪轻轻很好糊弄,没想到这般狠厉。
钱鸣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竹公子,下官错了,求您开恩啊!我那小孙子才一岁,还不会走路,若是出了城让他怎么活啊?!”
他的妻女闻声也小声的啜泣起来,一家人紧紧靠在一起,不安的看着这行人。
宋玉竹怒斥道:“你的孙子是命,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命!”
想起路上那被冻得满身疮的小婴儿,宋玉竹红了眼眶:“你知道城外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东州吗!”
钱鸣安哽咽着摇头:“下……下官不知。”
“因为他们把你当成父母官,是他们救命的爹娘啊!你却直接把他们拒之门外,摸摸你的胸口还有良心吗!”
钱鸣安不敢反驳,只能磕头认错说:“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把他们放进来!”
其实城外的流民并不算很多,就算城内安置不下,施粥施些衣物流民也花不了他多少银子。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限你明日之内把城外的流民安置妥当。这件事要是还干不好,那就可以除掉官帽了。”
“是!”钱鸣安咬牙接下任务,之前心里的轻视全无,只恨自己引狼入室。
身后那些官员一个个缩着脖子装鹌鹑,他们被宋玉竹这招杀鸡儆猴吓得不轻。
原以为迎了尊菩萨来,没想到却请了个杀神。连钱知府这么油滑的一个人,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他们哪还敢造次。
收拾完钱鸣安,赵骁带着大军去之前东州守卫军的军营安置士兵。宋玉竹则着带宋全、李吉辰和几个护卫住进了一家客栈。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钱鸣安回到府邸气的浑身发抖。
钱夫人命人赶快拿参茶过来。
钱鸣安推开茶碗,把一盏价值千贯的汝窑滴油盏摔得粉碎。
钱夫人眼睛都没眨一下,拍着钱鸣安的胸口顺气:“老爷您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