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她。
但阿萦依旧如故,如同一抹淡淡的影子,低垂眉眼谨慎温和,却陪她做了一切疯狂的事情。
即使她计划的最后一步……是策划了自己的死亡。
……
前世的她,似乎真的是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刻,才真正相信了。
虽然荒谬,虽然不可理喻,但眼前这个来自敌国,被作为和亲的人质送到这里的女人,是真的爱着自己。
容汀回忆起前世,生命的最终。
她饮下阿萦亲手调製的毒,静静躺在华美的床榻上等待死亡。阿萦说过,那种毒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痛苦,但是会让尸体呈现七窍流血脏器崩溃,扭曲成一个仿佛受尽苦难的样子。
这是她对母亲一个小小的报復,虽然她明白,爱着的才会伤心。
她看着阿萦在屋中拉起无数红绳,红绳上挂着无数的金铃,阿萦站在红绳之间,仿佛被蛛网束缚的蝴蝶。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见阿萦轻轻说:“殿下……阿容。”
阿萦叫出了一个陌生的称呼,她第一次这样称呼她。
那时的阿萦已经可以很流畅地说出中洲话。
“阿容,在南陵的传说中,生和死是同一隻蝴蝶。”阿萦轻轻拨动一根红绳,满屋的金铃就一起颤动起来,那声音却并不嘈杂,而是像海浪一样,悠远广博。
阿萦说:“这隻蝴蝶,在日出时破茧飞起,日落时落到伽释神的掌心死亡。它的尸体将在神的注视下重新化茧……阿容,第二日再次飞起的蝴蝶,还是前一日死去的蝴蝶吗?”
那时她已不再与阿萦针对,她们终于能好好的,没有试探没有隔阂地说上一席话。她看着阿萦苍白的面孔,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这样看她,不知不觉就入了神。
她用虚弱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回应:“不是了,死亡就是死亡。”
阿萦沉默了一会儿,走到她身边,手指犹豫再三,才轻轻落到她的头髮上,像一隻蝴蝶翩然降落。
“请恕我僭越。”阿萦很轻地低下头,在她沾着些许毒酒,而显得几分润泽的唇上吻了一下,稍纵即逝的触感。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眼瞳里倒映着阿萦寡淡清隽的面孔。
“我觉得是的,它还是那隻蝴蝶,只要它还记得前一日所见的风景。”阿萦抵着她的额头,声音轻得像在飘,“殿下是你,陛下是你,一直都是你,而你与我而言,只是阿容罢了,我余生都不会……”
再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
毒酒的效力渐渐显现,她的确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昏昏沉沉间仿佛回到了婴儿时蜷缩在母亲腹中的样子,温暖的,沉浮的,紧缩的,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