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接触到奉天殿,大概就是在五年前的那场战役……那时候真的,死了很多很多的人。”她说道,“我没有见过战场,那大概也是皇兄第一次见到战场。”
容汀问道:“他见过那样的战场,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顾怀萦终究是舍不得容汀伤心的,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吐出几个字:“可能,就是因为,见过战场吧。”
溯流。
付出自己最为恐惧的代价,让某个人的时间逆流,用新的时间覆盖旧的时间。
只是那旧的时间究竟去了哪里,是从此消失还是被抛弃,没有人能真正知道。
这是奉天殿最深的秘密,只有天圣女能够施展的,最恶的咒。
这是顾怀萦的猜测,一个基于自己的,荒诞的猜测。
中洲皇帝想要的,是不是一个,没有那场战争的世界?
所以,他需要一个新的天圣女,因为顾怀萦不会为他付出这样的代价。
所以,他丢下了容汀,丢下了中洲的一切,因为对他而言,这条时间上的一切都已经必将被覆盖的代价。
顾怀萦隐去所谓的代价,磕磕绊绊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容汀却冷漠地笑了一下。
“现在这片中洲土地上的万万姓,才是兄长的子民。”她轻柔,却几乎残酷地说道,“一个抛下了自己子民的人,甚至狠狠捅上一刀的人,怎么可能换了一个时间,就成了一个好皇帝呢?”
怕不是哪怕真的溯流重生,皇兄就会成为那个发动战争的人吧。
容汀喃喃道:“但我也会是发动战争的人。”
前世阿萦给予她的,是十年的喘息。
这一世,她便要亲手拔掉奉天殿这盘踞在南陵的毒疮,挖出皇兄这颗吸血中洲的毒瘤。
顾怀萦缓慢地眨一下眼睛,一张麻木的,没有表情的,深如井水的面孔。
回宫后,天色已经微明。
容汀抱着顾怀萦眯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强打起精神,换上朝服准备前去上朝。
顾怀萦学着宫女的样子,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嫔妃一样,帮容汀束好系带。
“阿萦。”容汀道。
顾怀萦抬起眼看她,她们离得很近,近到容汀一低头,就可以吻上淡色的嘴唇。
而容汀只是低声道:“对我笑一下,好吗?”
顾怀萦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好像从不会拒绝容汀什么。
于是,就这么轻轻牵了一下嘴角。
容汀看着眼前熟悉的笑容,眼眶突然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