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教授焦急地问,“程医生,怎么样?”
程十鸢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大好,他虽然?年?纪小,但心事重,他很敏感,觉得这些事都是因?他而起,没了求生的意志。”
医生看病,最怕遇到没有求生欲的病患,相当于形体还在,可?内在的神气却幻灭了,现在剩下的就是一具空的躯壳,你想要调动神气来救他,都无神可?调。
郭教授听到程十鸢的话,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程十鸢安慰道,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我先给你开?个方子,回?去先试试看。”
说着,程十鸢走到茶几那边,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
【艾叶20克,肉桂10克,白芷10克,水煎去渣取汁,纱布浸药汁,湿敷涌泉穴,每日两次,每次20分钟左右。】
写好方子交给郭教授,又亲自指着郭序然?的脚底告诉他涌泉穴的具体位置,程十鸢叮嘱道,
“他在的身?体神气不足,心火旺盛,药吃下去也化不开?,先用?这个方子引火归元,后面再根据身?体情况辩证用?药。暂时先别折腾他,不必去看其他医生了,让他静养。”
郭教授接过方子,道了声谢谢,眉宇间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愁闷。
他站在沙发旁,弯下腰,给郭序然?穿上鞋袜,又再次向程十鸢道了声谢,牵着郭序然?,躬身?走出?了院子。
程襄叹了一口气,唏嘘道,
“这件事横竖都不对?,不说出?真相吧,张雅懿遭罪。现在说出?真相,郭家又是死的死,疯的疯,怎么看都是个悲剧。”
郑姐说,“谁说不是呢,要我说真是人言可?畏,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在网上搞暴力攻击的人。”
程十鸢窝进电视机旁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拉了一张小羊绒毯子盖在膝盖上,悠悠叹道,
“这个谎不揭开?,郭序然?揣着这么沉重的一件事,他永远不可?能好。不破不立,但愿往后都是向阳而生。”
郭家父子走出?小院子,远远地看到巷子口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黑发披肩,穿一身?暗红色的大衣,颈间裹着一块巨大的羊绒围巾,她的半边脸都埋在松软的围巾里,露出?的上半边干净白皙的脸,黑色的眼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晶亮。
看到他们走出?来,女人吹了一声口哨。
听到这声口哨声,郭序然?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那女人双手揣在大衣兜里,侧着头,笑意盈盈地看向这边,
“郭泉,小然?,好久不见。”
在永裕巷这边的一家老京城小饭馆里, 点了几个小菜,三个人面对面坐着。
郭泉和郭序然坐在窗户对面,靠窗的一侧坐着一个中年?女人, 正是张雅懿。
自从之前的猥亵事?件之后,张雅懿就没再出现在郭家的面前。包括于幻梅交代真相, 警方?传唤张雅懿的时候, 她自己?也没有?到场, 只是让律师出席了。
两年?前, 在警局那边交代完事情经过, 张雅懿被无?罪释放,经历了长达半年?的网暴,之后张雅懿就彻底从公众视线里消失了。
网上甚至还有?张雅懿已经死亡的谣言, 也有?说她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病,长期住在国外的一个疗养院里。
可现在她再次出现在郭家父子面前,笑容依旧爽朗, 那头?招牌的黑发依旧浓密黑亮,给人一种一切如?常的幻觉。
郭泉当年?也是因为先注意到张雅懿的这头?漂亮的长发,才逐渐喜欢上她这个人的, 如?今看来,她的外貌、精神状态都和两年?前没什么改变。
再次面对张雅懿, 郭泉只剩下?满腔的内疚,事?情发展到现在, 都没有?当面给她说一声对不起。
他张了张嘴, 刚说出一个“对”字, 嗓子就被哽住了, 突然泣不成声。
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他们现在可能早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一起吃饭,一起郊游,一起去给郭序然开家长会,如?果张雅懿愿意的话,可能郭序然的弟弟或者妹妹都已经出生了。
可偏偏造化就是这么弄人。
张雅懿从桌上抽了一张抽纸递给郭泉,他接过,慌张地按了按眼角,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张雅懿,语带哽咽,
“雅懿,对对不起,我真的”
话还没说完,郭泉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还好这会儿不是饭点,店里没人吃饭,而永裕巷这边的店几乎都会看《医者》的直播,老板认出来人是郭序然和他的爸爸,也猜到了对面那个漂亮的女人是张雅懿,想到他们肯定有?话要说,所以故意待在厨房里没出来,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空间。
面对郭泉的泣不成声,张雅懿的面容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很冷漠。
她一直在笑,但那种笑客套而疏离,并不是她以前的那种亲切阳光的笑容。
等郭泉平静了一些,张雅懿才开口说,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决定起诉两年?前对我实施网络暴力的人,我这边有?一些证据,但因为当时情况很糟糕,证据保留得不够充分,如?果你?们这边有?什么相关的聊天记录、图片、视频等证据,我希望你?们可以提供给我。”
之前张雅懿被网暴,那些人除了辱骂殴打她,还会把辱骂的聊天记录和殴打视频发到网上,或者直接发给郭家,以此彰显他们的伸张正义。
后来网上的视频和图片被监管方?强行删除了,张雅懿的律师团队现在正在搜集证据,所以她才想到来找郭泉的。
其实郭泉的为人她知道,哪怕她自己?不出面,让律师过来,他也会帮这个忙的。
只是在网上看到关于郭家最近的消息,于幻梅自杀,郭序然因为过度惊吓患上了失语症,郭家正在经历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但她却一点快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