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怒爬起身,厉声喝道,“你这是何意?”
江晏行鸦睫轻颤,捂帕咳血,强撑着站稳,“实则帝王勤政为民,但遭奸人所害,在位不过三月。”
“他走后,皇后随之而去。”
“各诸侯起兵,外敌趁乱入侵,百姓叫苦连天。”
江晏行长睫垂落,“您说,史书会如何记载这帝王?”
姜姝如遭雷轰,僵在原地,她与他夫妻多年,又怎不知陈修想百姓安居乐业的抱负。
她落泪,又见江晏行缄默不言地拿药洒在男人脸上。
遭蛊毒折磨,陈修黄干黑瘦,狼狈不堪,随着药粉散去,陈修又恢复了从前模样。
姜姝眼圈泛红,双肩发颤,静默良久。
殿外宫妃的抽泣,吐血昏厥的长公主,如今竟只剩她一人,她嘴唇干涩,费力道,“照顾好皇姐。”
自天降灾祸以来,不少人听信江湖天师谗言,与大昭离心。
为稳民心,姜姝与净空大师领百姓祈福。
离祈福仪式还有三个时辰,姜姝紧紧拉着陈修的手,呆坐至天明。
乌云漠漠,冷雨瓢泼。
鎏金观音像下早已跪满信徒,如雾雨幕中,净空身披袈裟,诵经祈福,一柱香后,雨停雾散,显露日光。
众人哗然,跪于前头的姜姝不免怔愣,要知城中阴云密布多日,钦天监也不知几时会晴。
净空静默良久,没再继续念经反倒眉眼多分愁容,起身向姜姝行礼,他掷地有声道,“贫僧有事要禀。”
姜姝点头应允,百姓屏气凝神,静等净空开口,雨后初霁说不准能听见佛祖教导。
净空敛目,语气沉重,“周易有言‘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贫僧不愿违背佛心。”
话落,众人愕然,姜姝眼底泛起霜色,“大师糊涂。”示意宫人莫要让其再言,净空继而道,“天灾好转,是因有真龙现身,但如若长久下去真龙流落……”
“大昭只怕气数将尽……”
姜姝神色阴沉,胸膛不停起伏,拔出侍从的剑刺入面前人腹中。
鲜血四溅,净空跌下高台,死状惨烈。
人摔得四肢扭曲,血流满地。
初升的太阳蓦然落下,转眼间又暴雨倾盆,划过道道闪电,雨珠如石,狠狠砸在姜姝身上。
她怔怔垂眼,用力擦拭手上鲜血。
百姓惊恐尖叫,长街乱作一团。
姜姝面容苍白,踉跄去见陈婉,她头痛欲裂,见殿前空无一人,正欲走进,便被人猛然拉住。
贞嫔眼含泪水,轻声唤道,“姐姐。”
后宫只有从前府邸几人,贞嫔年岁小,性子软弱,姜姝平日与她情同姐妹,如今见她慌乱模样,不免问道,“出何事了?”
贞嫔神情憔悴,“姐姐,嫔妾遇喜一月了。”
姜姝微愣,缓过神后便狂喜,陈修无子,陈家百口又前去赈灾,正因此,各诸侯蠢蠢欲动。
她算着日子,轻摸贞嫔肚子,满脸笑意,“这是好事,你哭什么?”
“嫔妾出身低微,父兄无能,而适才又做了噩梦,不免有些害怕……”
“怕,护不住这孩子,便想来知会长公主与姐姐……”
姜姝听后轻声安慰,也想起此行目的,二人搀扶入院,姜姝突感晕眩,身形摇晃,未等她前行,便见贞嫔面容煞白,耳尖漫上红晕。
她顺目光看去,屋门轻开,透着缝隙正巧看见二人背影,皇姐紧抱江大人,缠绵拥吻。
暧昧声传入她耳中,姜姝步伐踉跄,乃至走出,尚缓不过神。
贞嫔气得发抖,怒斥,“陛下刚刚过身,长公主怎能如此!”
姜姝难以呼吸,笑意难堪,嘱咐贞嫔好生修养后,便跌跌撞撞的回了宫。
她不知躺了多久,泪早已打湿枕头。
净空之举,致使京中谣言四起,民心动荡。
入夜姜姝看着家里寻的天师所观的天象言论,气得浑身乱战,生生呕血。
妖孽冲撞紫微星,才致天有异象。
她怒撕信纸,江湖骗子,整日妖言惑众。
宫门却被骤然推开,贞嫔垂泪,跪倒在地,随行宫人瑟瑟发抖,手中端着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