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鹤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陆总果然是成大事之人,对自己亲生儿子也这么狠。”
陆宗摆摆手:“害,道长就别调侃我了,哪个做父亲的真就忍心了呢?”
“哈哈,也对,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殚精竭虑,不都是为了小辈么?”
陆宗听出他语气有点不太对,叹气道:“当年您算出他身负怪异,于己于陆家都不利,我便忍痛将他送去林院长那里除晦,整整十四年没再相见,我妻子心软,我只能瞒着她说是人贩子拐走。”
“这么多年我一直日夜难安啊,骨肉分离的苦闷也就只能和施道长您说说了。”
“想必小陆也会理解您的。”施鹤笑着安慰,内心腹诽这陆总果然能装,自己做的那么狠还猫哭耗子指望旁人宽慰呢。
陆宗挤了半天也没落下点鳄鱼的眼泪,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和施鹤握手。
容时站在门外,死死握住拐杖顶端地骷髅头,指节由于太过用力浮现出青白的颜色,整整有半分钟,他耳边只有嗡嗡的轰鸣声。
办公桌下掉出的黄符、电话里的话语、以及那天回头时司机眼底深深藏着的、没完全掩饰好的同情……这些被他可以忽视的记忆一一从脑海中略过,最后定格在六岁走失的那天。
他这次站在二层,清晰地看到了父亲早上出门前的眼神——那是决绝中带着不舍的目光。
他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他为了陆家,还是狠心把小儿子送入地狱。
容时一直以为自己当时太小,没注意到那天的细节,原来他其实早就记下了,只是潜意识遗忘了而已。
原来如此,他想,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人贩子的车可以躲过保镖的视线,怪不得陆家家大业大却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在孤儿院的他,怪不得陆家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璀璨娱乐交给他,怪不得自从被认回来后身体情况就急转直下……
原来冥冥之中,是他的亲生父亲亲手操纵着这一切,而他竟然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融入这个家。
而这一切就因为施鹤说他是个怪物,需要消灾除晦!
容时感觉这个理由简直荒谬到可笑的地步,就连电信诈骗都骗不到几个人了,但一想到自己也是这荒谬的一部分,他又笑不出来了。
他眼眶泛红,但一滴泪都没掉下来,鼻血不知什么时候涌出来,顺着他的下巴落在地上。
里面传来座椅移动的声音,容时拄着拐,什么也没拿,近乎是狼狈地离开了这栋别墅,离开了他曾经的家……
他本来以为会有保镖在周围巡逻,但外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就连修剪花枝的园丁都不在工作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