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死不死的,巫医来了,药到病除,你不会死。”
春草受此病苦,只因昨日去溪边浆洗衣物时被一群胡人拉走,险些遭受□□,好在司露及时赶到,才将人救下。
许是惊惧过度,又在反抗时跌入湖中,泡了凉水,春草回来后便一病不起,还发起了高热。
巫医替春草瞧过病后,用胡语对司露道:“只是高热,开几服药便能好了。”
司露稍稍松了口气,给她些碎银作为打赏,那巫医领了赏,喜出望外地去灶台煎药了。
胡人把侍女视作下等人,不把她们的命当回事,疏忽怠慢也未可知,给些银子是图她个尽心。
一直忙碌到后半夜,春草喝下药,终是平稳下来,慢慢退烧了。
司露放了心,这才回到内帐休息。
夜阑人静,烛火摇曳。
司露凭栏望月,远眺东方,睡意全无。
这茹毛饮血、民智未开的地方,她是一定要离开的。
她要回到长安去。
那里有繁华市井、酒肆茶垆、璀璨灯火、开化民风……
那里的女子可以无拘无束,长街纵马,亦可簪花带笑,肆意逍游,女子可以同男儿一般横槊赋诗、畅快舞剑,可以在春日纵歌、夏日习舞、秋日读书、冬日踏雪……
她怀念从前那些日子。
只是不知,如今远在长安的家人、被派戍边的父兄,眼下过得好不好?
想起太后对她的亲口允诺,会替她照顾好家人,打点好父兄那头的关系,她这才稍稍安心。
她打开桌上妆奁,取出一只雕花黑漆楠木锦盒,打开盒盖。
盒中,静静躺着半枚龙纹玉佩。
她将玉佩握在手中,当日她离京,子瑞哥哥被派去了潼关巡边,也不知他如今有没有回来。
得知了消息,他会不会伤心?
计划
窗外流云翻滚,紫电隐隐闪烁在天际,看起来,是要下暴雨了。
司露将玉佩收回匣中,拉上窗帐,回到榻上,和衣而眠。
“轰隆……”
闷雷翻滚,顷刻间,暴雨如注。
无尽的黑暗朝她涌来。
梦里——
司露蜷缩在偏殿的一角,咬着失了血色的唇瓣,看着面容阴森朝她逼近的老太监,身子止不住得颤抖。
落入掖庭后,她身如浮萍草芥,人人可欺。
老太监是皇帝跟前当差的,颇有权势,明里暗里暗示她对食多回,今日,更是将她逼入了绝境。
老太监的声音阴恻恻的,和着殿外紫电轰鸣,听着格外渗人。
“司姑娘,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管你从前是什么公府贵女、世家小姐,如今遭了难,便只是个最下等的婢子。”
“你若聪明些,跟了咱家,寻处庇佑,往后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说罢,老太监眸中精芒一闪,饿狼般朝着司露扑去。
司露身材娇小,很快便被擒住了肩膀,她拼命挣脱,但力道终究不及,后背撞在石柱上,疼得泪眼模糊。
这种情况下要自保,唯有鱼死网破。
她一咬牙,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
锋芒一闪而过,老太监没有防备,被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喉咙。
噗嗤——
腥热的鲜血喷溅开来。
老太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缓缓倒了下去,没了气息。
这匕首是兄长下狱前送给她防身用的,薄如蝉翼,削发如泥,轻易便可割断人的咽喉。
她一直藏在身上,从不示人。
没想到,却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殿外雨声滂沱,宛如泄洪。
司露抬袖拭去脸上的血,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老太监,只觉脊背发凉。
终是恐惧地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