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拼尽全力,却还是逃不脱,挣不开。
从头到脚的绝望笼罩着她,使她浑身上下变得冷寂。
这一刻,恐惧消散了。
再没有从前那些战战兢兢、畏怖忧愁。
只有心灰意冷、毫无生气。
呼延海莫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枯寂,安抚一般在她耳畔道:“放心,我不会责骂你、惩罚你,回去后,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好好疼爱你、保护你。”
司露没有回应,任凭烈烈风声,将呼延海莫的话语吹散。
日暮西沉,遍地鎏金碎影。
呼延海莫驾马,带领着队伍开始缓缓归返。
身后,西域的风沙,也离她渐渐远去……
长安。
东宫,崇文殿。
日影潼潼,紫檀木多宝架上,四座鎏金蟠螭纹香鼎,炉烟浥浥。
槅扇四合,透过回字纹的窗棂,可见小花园中的荷花池,一派明瑟旷远。
珠帘半卷,长书案边,太子李景宴正在与宰相李临商议政事。
他身着一席赭黄色长袍,广袖博带,头戴漆纱冠,俊挺仪容,眉眼疏朗,宛如云间朗月,又似沅茞澧兰,温其如玉。
真是应了民间流传的那句。
“太子其人,萧萧肃肃,轩然霞举,好似明镜,高悬天际。”
此时,他正与顾临对坐饮茶,谈及西域和北戎和局势。
“顾尚书,北戎和西域联盟一事,你如何看?”
“不过是空有野心罢了,只要我大夏边疆守戍稳固,藩镇兵力强盛,此等蛮夷之国就不足为惧。”
“顾尚书说得极是。”李景宴深以为然地颔首,遂将此事搁置不提,又道:
“戍守幽州的安将军不日便要入京述职,我听闻顾尚书平素与安将军交好,情谊匪浅,届时,孤到在燕回楼设宴,不知李尚书可否能将安将军一同请来?”
李临一贯老谋深算,如何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捋了捋长须,说道:“安崎那贼子可不是个好打发的,太子若想得他支持,非得多拿出些诚意不可。”
顾临将他称作贼子,可见对他是不屑一顾的,但李景宴当下需要这些藩镇将领的支持和保举。
“那是自然,顾尚书放心,回头您老是中间客,孤自然也不会忘记你。”
“太子有心了。”
对于这位会察言观色的太子,顾临总是很满意。
他想起什么,又道:“听说太后保下了司家,司将军和他的嫡子眼下已在通门戍边了,太子可知道此事了?”
“嗯,前几日便知晓了。”
他如何能不知道,司家走到如今这一步,全是他的手笔。
“可要老臣安排些人手……”
李临眼中杀机顿显,斩草除根,是他们打压政敌最常用的手段。
司家刚直勇毅,忠君爱国,可偏偏不能为其所用,只得毁之。
不动声色间,李景宴修长的指尖,轻抚过腰间的龙佩。
一颗坚冷的心有片刻的松软。
“罢了,既不在京中了,便损害不到咱们,就此放过吧。”
“也好。”
顾临点点头,也省得他费一番心力,安排人手了。
两人议完事,已是日影横斜。
李景宴一路恭送着顾临下了崇文殿,又目送着他离开东宫。
暮色四合,风声寂寂。
李景宴立在阶下,长身如鹤,风盈满袖。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他长眸轻眯,脸色渐冷,转身回返。
回到殿中,内侍突上前来传话。
“太子殿下,今日宫门口来了两个女子,说是有密信必须亲手交给您。”
“她们还给了奴才这个。”那内侍从怀中取出半枚满是碎纹的龙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