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他又生什么气?
王唯一回到房间,殷长衍背对着她,正宽衣解带。
王唯一尴尬不已,转过身去,“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沐浴。”
殷长衍系上衣带。由于心肠香灰土掺了稻草,他动作迟钝且缓慢。干脆停下手,将镊子放在桌子上,“没。”
正打算用镊子一点一点挑出香灰土心肠中的稻草,没想到她提前回来。
以前的她,会含羞带怯地凑过来,双眼放光宛如镶嵌了一颗星星。然后口无遮拦地说‘长衍,我想睡你。’
“你瞧我做什么。”王唯一顺着他的目光打量自己。
“唯一,星星呢?我想看见星星。你能不能把它放出来。”
他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王唯一能听懂。
上前两步,手捂住他的眼睛。“星星一直都在,从未远离。长衍,你看不见,是因为有厚云挡在眼前。”
殷长衍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缺了心肠,他看不到她口中的厚云。
王唯一很失落,语气中透着一阵无奈,“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
殷长衍看出她不欢喜,轻声道,“我帮你宽衣。”
“解衣带、褪钗环这种精细的活儿你能做?”王唯一表示怀疑,她自己动手还比较快。
“我可以给你洗头。”殷长衍瞧了一眼香灰土掺稻草,有自知之明。都怪戚言枫。
“行。”
殷长衍打好热水,替王唯一洗头。她的头发又黑又亮,还很厚,浸泡水里时就像一把油润的海草。
“长衍,剪子放哪儿了?”
“?”
“头发又重又热,剪薄一些会比较好打理。”万一有什么事儿,逃跑的时候也能快一些。
殷长衍捧着头发像是捧了一堆黄金,斩钉截铁道,“不剪,日后我替你梳头。”
“哈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我没逼你。”王唯一唇角越发上扬,谁会拒绝一个人形全自动洗头发工具呢。
两个人玩闹了一会儿,去睡觉。
◎她是小竹子◎
谢留回房后, 在积尘已久的阁楼中取出一个木质盒子。
这个盒子连通明炎宗李卿之。
当年病村后山,谢留从李卿之手上救出戚言枫。谢留和李卿之打了一天一夜,两人惺惺相惜、互相欣赏。
临别时, 李卿之赠给谢留一个木盒,依依不舍地说,‘哪一天得空,可以寻我聊一聊天。’
谢留抿了抿唇。李卿之又不是姑娘家, 有什么好聊的。
但是盒子留了下来, 没扔。
谢留打开盒子上的封条, 一条柱状蓝光射出去。
几段“刺啦”后, 李卿之的声音陌生又熟悉,“阿留, 十八年了,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抛到脑后。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竟然会来寻我。”
“说了多少次, 叫我谢留。”谢留脸上带着笑意。这么多年过去, 李卿之一如既往的自来熟, “明炎宗有个叫王唯一的弟子, 自称是你徒儿。”
“唯一?她又惹什么祸了?”
“小孩子打打闹闹,不碍事。”谢留不着痕迹说道,“我想知道她的生身之父、造骨之母是何人。”
李卿之“豁”了一下。唯一究竟闯了多大的祸, 师尊出面都不行, 人家点名要找父母谈。
“父亲我不晓得, 她母亲叫邹静云, 是个农妇, 十八年前就死了。”李卿之说, “有什么事情, 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听到“邹静云”三个字,谢留瞳孔骤缩、面带震惊。
邹静云是玉少一的娘子。
谢留放轻了声音,语气中透着一股怀念,“能说一说,你遇见邹静云那一天的事情么。”
李卿之不知道谢留为何这般神态,但他很清楚接下来要说的话对谢留而言很重要。
点了点头,“好。”
李卿之出宗研学,路过一个镇子。见周围都是明炎宗弟子的痕迹,心生好奇,便进了镇子,找一家茶馆坐下打听消息。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过来,面容温婉沉静,唇有一些苍白,脚上有明炎宗追踪印记。‘看修士穿着,是出身明炎宗。听人说明炎宗仙人宅心仁厚,最是良善。我身患重病,无力抚养女儿,请仙人代我抚养女儿。’
‘呵哦,是吗?’李卿之冷眉冷眼,邹静云的话他半个字都不相信。伸手扣住邹静云手腕,‘夫人只是有几分体弱,健康得很。夫人为什么要撒谎,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硬塞给我?或者说,硬塞给明炎宗?’
邹静云听到自己手骨轻微的碎裂声,冷汗顿时覆满小脸,‘仙人应该听到风声,明炎宗弟子今日围剿邪修玉少一。我被玉少一女干污,生下这个孩子。我一直想杀了她,可是,她毕竟是我的女儿。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怎么忍心下手。’
试探着将女儿放到李卿之怀里。很好,他脸上只有审视,没有半分拒绝的意思。
‘我原本想带她离开,引她向善。可是,我发现她大哭时五官透着一阵淡淡的紫光,那是邪功的证明。’邹静云泫然欲泣,‘她继承了玉少一的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