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夸不出口,对不起自己良心,假惺惺指着杯子说,「这个柠檬茶好喝。」
全餐唯一及格的东西。
他眼睛真好看,鼻樑也是,嘴巴也是,下巴和脸型简直完美……
人又高,头髮乱糟糟的都好看,更别说现在这样刮干净鬍子,打理过头髮的样子了。之前怎么没觉得人长得如此优秀?难怪,孟晓天老要叫他「大帅比」。
殷果咬着吸管,和他从目光交汇到转向,盯着他身旁那个破了墙皮的地方,猛看着。
「我倒是觉得一般,不合胃口,」他说,「回去要弄点能吃的。」
「你会做饭?」她视线挪回来。
「不太会,不复杂的还ok。」他答,拿起结帐单,去买了单。
结果到了家,吴魏已经摆了一桌子的宵夜,顺便狠狠白了林亦扬一眼,把账单塞给他。林亦扬发现那家餐厅鸡翅味道一般后,就给了吴魏消息,让他准备第二餐。
不过殷果被晚餐的通心粉塞得饱饱的,吃不太多,全让表弟和吴魏扫荡了。
回到家里的他们在多余的两双眼睛注意下,没太多接触,吃到一半,殷果教练来了电话,她回房间去彙报训练情况,再出来,吴魏已经在收拾东西了,而林亦扬正好在和教授打电话,再次错过。到睡觉前,隐晦地交流了两句,各自洗澡回了房间。
倒是独自在房间里,才有机会交流了两句。
小果:你明天回去吗?
l:对。
小果:上午?下午?
l:和上周一样。
那就好,不会睡醒就不见人了。
小果:晚安,明天见。
l:night
互道了晚安,也关掉了手机,人却睡不着。
凌晨三点,殷果几番努力都召唤不到周公后,彻底放弃。她坐起来,翻看着手机里的俱乐部大群,还有九球小群。
现在是国内的下午,大家都在训练间隙,在讨论各种比赛,聊得热火朝天。
九球最近最大的一个比赛就是这个公开赛,群里,大家在核对着每个人到纽约的时间。
今明后三天,所有人都会抵达这里。小朋友们在下周比赛,而她是在下下周,在四月初进行为期一周的比赛,之后回国。
大家知道殷果是在睡觉时间,没人直接和她说话,仅有陈教练在两小时前给她留了微信。
陈教练:明天下午我到机场,如果不延误。
陈教练:等我到了,你搬过来酒店住,房间已经安排好了。需要调整你的训练计划,准备备战。见面细聊。
搬过去?
也对,是要搬过去。
当初租这个公寓,就有过这个打算。这个房间虽然租到四月底,那是为了让吴魏对房东有个交代,毕竟太短租也不好。
所以,最多过了这个週末,迟下周就要搬走了。
她抬眼,看自己房间的那扇门,默默出神。
门缝下有光,谁在客厅里?她尝试着用微信试探。
小果:睡了吗?
没有回復,那估计不是他了。
她关上檯灯,头刚挨上枕头,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秒。她立刻重新坐起身,看自己的手机。
l:刚看到。
小果:所以你在门外?
l:对。
l:在客厅,出来吗?
殷果丢下手机,披上件运动衣,轻手轻脚到门边,右手握住黄铜色的门把手,向下一压。门刚出现一条缝隙,突然就感觉到被人推开。
高大的影子一步迈进来,反手就虚掩上了门。没有闭合是怕有锁的动静。
「你弟弟。」他压低了嗓音。
很快,有趿拉拖鞋的声音从殷果门口经过,由远及近,又渐渐远了点儿。
「咋没关灯?」孟晓天半梦半醒地嘀咕了声,反手关门。
林亦扬也悄无声息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她没开檯灯,屋子里的帘子都是拉上的,也没什么自然光。
在漆黑的环境里,殷果站在他面前,甚至有种错觉,他是不是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应该不会,理论上不会……面前的林亦扬穿着整套白色的运动衣,应该是睡觉时换的,在睡前还没看到。
两个人都在等,等孟晓天回到房间,这样说话才不会被听到。
如此磨叽了分钟,脚步声绕回来,再次消失。
殷果鬆了口气,轻声问:「还没睡?」
「找药。」他洗澡都没注意,睡到半截总觉得不舒服,爬起来看了看,是在路边躲避乱跑的人流时,被东西砸过的那个地方,下去一块皮。
「你生病了?」她心提起来。
林亦扬举起右手给她看,他正拿着药膏和纱布,还有一迭创口贴:「小伤口。」
林亦扬指窗边那个小沙发:「方便吗?我坐那儿?」
「快进来。」她要打大灯。
林亦扬拉住她的手,指了指床头灯。
她照他的意思,扭开那盏小灯。
林亦扬已经在那个小小的软沙发里坐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地板上。他裤腿是卷起来的,露出那块地方。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这个房间,虽然吴魏已经租了这里好久了。
小沙发是殷果搬进来时买的,很便宜,都不能叫「沙发」,只是个大坐垫。平时她坐没问题,林亦扬毕竟是男人,坐在那暗红的软垫子里,略感滑稽。
殷果蹲在他身边,借着光看那个伤口,倒是不深,但很长的一条,像是尖锐物隔着布料生生划出来的。她皱眉,轻声问:「怎么弄的?」
「火车上划的。」他随口编了个地点。
「到现在才知道?」这也心太大了,从下午到现在。
「也不疼,就没注意。」
殷果看着都疼。
他已经抹过药了,在殷果找他之前,在洗手间处理的。
林亦扬想着伤口不深,还是不上纱布了,穿裤子麻烦。他想贴几个创口贴,主要是明天在路上,不想碰到伤口,回华盛顿后撕下来,一两天就能好。于是他把那一迭创口贴撕下来几个,借着灯光,在想要横着贴几个。
「我帮你。」殷果蹲在那轻声说。
没听到他说话,她奇怪地仰头,借着床头那边的光,看他的脸。
林亦扬正在回看着她,因为这句话。
我帮你。
这句话他从长大就没听到过了。
没人有机会对他说,他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