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他坐了良久,将将天明之时,他唤来了夜来,夜来跪地听命,他仰起头来,望着那天边的一缕淡淡晨光,道:“将林半夏的尸首安葬到西陵中。”
夜来面色一顿,却没说什么,自领命去了,他垂下脸来,坐在龙椅中,长发散在脸颊边,眼眶没来由地湿润起来。
是的,纵然他恨极了林家和夏家,对于林半夏,他恼怒她是林家的嫡女,夏家的嫡外孙,却从来没有一刻想让她一同死,便是要处置林家夏家,对于她,他也仍想将她困在他身边,困在这重重深宫之中,让她明白,无论是爱是恨,要她记得清楚,他澹台望舒!
可如今……如今,什么都没有了罢……
澹台望舒从这长长一段梦境回想过来之时,夜已深得很了,北山围场夜中寂静,他恍然回过神来,瞧着眼前的奏折,却忽地一颗心突然妥帖下来。
好在……好在,他还有机会……澹台望舒抬起头来,喃喃细语,“半夏,此生朕绝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余成德立在一侧,皇上声音太小,他模糊没有听清,却只听见了只言片语,顿时神情一顿,脑海中一片清明之意闪过,他挪了挪视线,望着那地面上的地毯万寿花纹,那花纹绵延无尽,却如皇上的心思一般,不可随意猜度。
澹台望舒顿了一会儿,便起身向内帐走去了。
漫漫一夜而过,东方旭日初升,将整个北山围场都染上一层金霜,天高明净,悠远朗阔,林半夏起得早,早早地梳洗换了衣衫,扣上右耳上的琉璃耳珰,悠然起身,白芷上前扶了她的手臂,她摆了摆手,起身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