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看向他,说道:“我觉着两人多半还有回旋的余地,郎君仔细敲打庆王一番,倘若他真有把元娘放在心上,我们便多劝劝她,如何?”
崔平英一本正经道:“此事全看庆王的诚意,他若真心实意为元娘考虑,我们自然会多加规劝。”
金氏点头。
崔平英继续道:“此事莫要再提,待庆王来了再说。”
金氏道声是。
夫妻二人又说起其他,却总是会扯到崔文熙的婚姻。
两人心里头终是忐忑的,倘若真走到和离那一步,往后她的前程委实让人心焦。
想到这里,崔平英就心事重重。
曾那么倾注心血培养起来的女儿,当初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失意。
他既怕伤了她,又怕她往后艰难。
也不是国公府养不下她,只是一想到那么优秀的女郎却止步于此,就不甘心。
他曾视她为崔家的骄傲,有时候也会想着她为什么不是儿郎,若是儿郎,崔家的担子应该肩负在她身上把整个家族兴旺。
一想到当初的风光沦落到如今的灰头土脸,心里头就如鲠在喉,不是滋味。
晚上一家子聚在一起用膳,宽大的长条形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
崔平英和金氏坐在正上方,崔文靖夫妻坐在侧边,崔文熙则坐在他们的对面,后面依次是两房妾室和子女们。
长幼尊卑之分严明,绝不逾越半步。
桌上的菜肴陆续上齐,胭脂鹅脯色泽清艳,酸甜口的杏花酱浇汁儿最是馋人,仅仅十二片鹅脯点缀在洁白的瓷盘里,很是抢眼。
汤盅里的佛跳墙冒着浓郁荤香,汤汁厚重,由鲍鱼和海参等食材熬制,鲜而不腻。
油焖春笋最受崔家人喜爱,没有人能抵挡得了春笋的鲜嫩爽脆,在这个时节,几乎家家户户的餐桌上都少不了它。
皖鱼做的鱼脍颇考验刀工,需片得细薄如纸才好,其色泽洁白如霜,晶莹剔透,蘸上特制蘸料,鲜美无比。
酱羊肉酱黄鲜亮,肥而不腻,口感咸香,是高门大户平日里的常用荤食。
竹编的圆筲子里盛放着春盘,有烙得薄薄的饼皮,搭配的菜蔬分别是黄豆芽、萝卜丝、韭菜鸡蛋、笋、木耳、黄花菜等素品。
若吃腻了荤食,再裹上一份春盘解腻,最适宜不过。
甜品糕点还未呈上,需得把主食用得差不多才会传上来。
平时各房都是自行分配饮食,只有家庭聚餐或过节才会老小坐在一起,今日崔文熙回娘家,一大家子聚到一块儿闲话家常。
就在崔家人准备动筷时,忽见家奴来报,说庆王的马车到府门口了。
众人吃了一惊,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崔文熙,她尴尬地笑了笑,同崔平英说道:“兴许是下值过来讨口吃的。”
不明就里的人们皆掩嘴偷笑,金氏心中高兴,忙道:“快去请。”
崔平英心里头也很欣慰,看向自家女儿,眼神是柔和的。
崔文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头有些烦躁,知道接下来她多半得被家人围攻了。
没过多时赵承延走进厢房,一袭襕袍,身姿英挺,还戴着官帽,显然下值回来还没来得及换就过来了。
众人忙起身朝他行礼。
赵承延看向崔文熙,眼神炙热,刚回府得知她昨夜在听雪堂等到宵禁,他就一刻都坐不住了,匆匆赶来国公府。
赵承延体面上前唤了一声岳父,亲自搀扶二老起身,又同崔文靖打了声招呼。
众人陆续起身。
婢女端来铜盆供他净手,他嫌官帽碍事,摘去递给芳凌。
仆人添上碗筷,赵承延看向崔文熙,打趣道:“赶得早不如来得巧,元娘看我讨食吃的动作够不够快?”
此话一出,人们皆笑了起来。
崔文熙瞥了一眼这个男人,冷脸道:“只怕下次四郎可不容易讨到这口吃的了。”
赵承延知道她在较劲,笃定道:“瞎说。”说罢看向崔文靖问,“大郎,你崔家的饭食可有给我赵四郎留了一份?”
崔文靖笑道:“有,四郎什么时候来都有!”
一家子热络笑谈,气氛轻松愉悦,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崔文熙“啧”了一声,没有吭声。
芳凌有些担忧地看向她,可以想象得出她将被崔家人集体围攻的情形。
这条和离路,只怕行得艰难。
崔氏
人们陆续入坐。
崔平英夫妻仍旧坐在上首,只不过崔文熙跟赵承延调换了位子。
平日里赵承延跟崔家人相处得还算和睦,崔文靖不知内情,落落大方同他说笑,问起他在魏州的经历,赵承延皆一一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