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回道:“三郎没回来,就你妹妹一人回来了。”
崔文熙微微皱眉,还以为崔文姜跟她一样两口子闹了矛盾,当即追问道:“两人吵架她回娘家来了?”
金氏摇头,“没有,这阵子三郎忙碌,她自个儿回来瞧瞧我。”
崔文熙这才放下心来。
崔文姜跟她是一母同胞的妹妹,要比她小四岁,二人打小就感情要好,小时候经常睡一个被窝,手足情谊极深。
后来出嫁,崔文熙入了庆王府,崔文姜则相中了榜眼冯正。
那冯正还是崔文姜榜下捉婿捉来的,是自己亲自挑选的夫君。
原本冯家与崔家门不当户不对,但架不住崔文姜自己喜欢,再加上冯正生得俊,且小有才华,人品尚佳,故而才入了镇国公的眼,这才做主成就这桩好姻缘。
夫妻二人感情和睦,底下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这次崔文姜回娘家并未把他们带上,而是扔给公婆照看。
听到崔文熙回来了,不一会儿崔文姜从长房王氏那边过来。
姐妹二人一见到对方,崔文熙便笑盈盈打趣道:“我说是哪个贵客,让阿娘装病把我哄回来呢。”
崔文姜跟她的模样相似,气质却大不相同,没有她的端方贵气,而是书卷气息极浓,通身都是斯文秀气,姐妹俩完全是两种不同教养熏陶出来的人儿。
见到自家长姐虽在闹和离,但还是那般光鲜靓丽,瞧不见丝毫憔悴焦虑,崔文姜心里头稍稍感到安心,行礼唤了一声阿姐。
崔文熙朝她招手,“二娘过来。”
崔文姜款款走上前。
崔文熙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道:“好像清减了些,是不是冯三郎没给你吃的?”
崔文姜被逗笑了,自我调侃道:“都开不起锅了。”
崔文熙撇嘴,“瞧你那点子出息。”
一家子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姐妹二人许久未见面,提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崔文姜撒娇道:“阿娘最是偏心姐姐了,当年外祖母赠的一对海棠珠花,我看中了,阿娘却偏心把一对儿都给了阿姐,害我哭了许久。”
金氏“哎哟”一声,辩解道:“你那时候还小,用不上。”
崔文熙也嫌弃道:“还记着仇呢,当时我不是分了一支给你吗?”
崔文姜:“那是阿姐看我可怜兮兮才舍给我的。”
这话把母女逗笑了。
崔文姜打小就喜爱诗书,心思养得细腻,颇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娇蛮,不似崔文熙肚量大一直被镇国公当正宫主母培养。
故而许多时候崔文熙都会宠着她,皆因自己是嫡长女,用的东西比这个妹妹要好得多,也得长辈偏疼。
不过两人到底是一母同胞,得长姐纵容,崔文姜反倒喜欢缠着她。
午饭后姐妹俩到金玉苑小憩,崔文熙半靠在美人榻上,说道:“我才回来时见阿娘满腹心事,多半是在为你发愁。”
崔文姜默了默,坐到她旁边道:“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得离京了。”
崔文熙愣住,好奇问:“因何缘故?”
崔文姜:“朝廷每三年做一次政绩考核,官员职位的升降或调动全在吏部的考课里。三郎干著作郎已经有好些年了,这回考课要外放到地方上做父母官,五年起始,我得跟着他外放。”
崔文熙问:“可知外放到何处?”
崔文姜蹙眉道:“早些时日我曾同父亲说过这事,也亏得有家里头的关系,才把三郎外放的地方改得近了些,目前听说是在乾州的云塘县。”
崔文熙嫌弃道:“乾州离京畿来回得四五个月了。”
崔文姜:“已经很不错了,比之前的南阳近得多。”又道,“我同三郎此去乾州,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京的,阿娘心里头不舒坦,阿姐若得空,便多陪陪她。”
崔文熙沉默,似乎一下子就明白才回来时自家老娘欲言又止的原因了,她试探问:“大哥是工部侍郎,可曾想过法子把三郎外放到京畿的县城里?”
崔文姜应道:“找吏部使过法子,这才从南阳改到乾州的。”
崔文熙闭嘴不语,心里头一时不是滋味,过了许久,她才问道:“这事为何不早同我说?”
崔文姜讷讷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又道,“爹虽然严厉,但心里头到底是偏袒阿姐的,知道你在跟庆王闹和离,也不好给你拖后腿,故才不曾提起这茬。”
崔文熙没有说话。
崔文姜继续道:“外放到乾州已然不错了,待我夫妻二人在那边安顿妥当,便再寻时机回京探望二老,就是得劳阿姐多加照看着些,妹妹去得才放心。”
崔文熙正色道:“乾州到底太远,你拖家带口过去,人生地不熟,有什么事家中也无法照应。倘若外放到京畿区域,不仅来回方便,家里头也好多替你们打点着些,总要少吃点苦头。”
崔文姜沉默了好半晌,才语重心长道:“阿姐,倘若因为三郎的事,而让你同庆王低头,那我宁愿去乾州。
“婚姻这种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你行事素来稳重,不论做什么选择,都是有理由的。我这个做妹妹的虽然帮不上你的忙,但也不能拖你的后腿,给你添堵。”
这话令崔文熙窝心,“二娘……”
崔文姜握住她的手,“昨晚我与爹说起你的事,他虽然唉声叹气的,但心里头到底心疼你,说你若是执意和离,他便随你怎么折腾,大不了往后崔家把你养到老。”
崔文熙半信半疑,“你莫要哄我。”
崔文姜:“我哄你作甚?”又道,“咱们爹虽然刻板严厉,却是慈父,只不过有些话他碍着面子不好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