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很晚婆媳二人才打道回府,送走她们后,崔文熙回厢房,芳凌忍不住道:“这阵子京城里的百姓可算长了不少乐子。”
崔文熙淡淡道:“谁说不是呢,连我都忍不住想去问两嘴,问庆王当初是怎么眼瞎喜当爹的。”
芳凌失笑。
崔文熙对他一点同情都没有,只有嘲弄。
原以为庆王丢了这么大的脸,是再也不敢到长陵坊来的,哪曾想那厮居然厚着颜面来了一趟,想见见她。
得知庆王前来的消息,崔文熙差点被米糕噎着,芳凌连忙喂水。她好不容易才把米糕吞咽下去,咳嗽了好半晌,才道:“你说什么?何人到访?”
芳凌脸色难看道:“庆王来了。”
崔文熙:“……”
见她久久没有答话,芳凌皱眉道:“奴婢去回绝他罢?”
崔文熙摆手,“不必了,人家送上门让我插刀子呢,我崔氏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送上门来让我扎心,我自然不能便宜了他。”
芳凌:“……”
崔文熙把剩余的米糕吃下,“且把他请进来,我实在好奇当初他是怎么跟雁兰厮混上的。”顿了顿,“我还想问他,到底能不能生养。”
芳凌:“……”
在伤口上撒盐,自家娘子也太坏了。
她抿嘴笑,说道:“奴婢这就去把他请进来。”
扎刀
不一会儿庆王被芳凌请进偏厅, 上回过来时他怒气冲冲,这回过来则有几分局促忐忑。
芳凌差人去奉茶。
片刻后崔文熙进入偏厅,还跟以往那般彬彬有礼, 朝他行礼道了一声殿下。
赵承延默默地打量曾经的前妻,她仿佛一点都没变, 又仿佛全变了,不再那么熟悉亲昵,剩下的仅仅只是陌生疏离。
也不知隔了多久, 赵承延喉结滚动,用略带尴尬的语气道:“这些日元娘可安好?”
崔文熙温和地看着他,回答道:“托殿下的福, 满朝文武都在戳我们崔家的脊梁骨,骂崔平英教女无方。”
赵承延颇觉难堪, “元娘……”
崔文熙不客气道:“我就弄不明白了, 殿下是怎么厚着脸皮再来我崔家的,嗯?”
赵承延垂首不语。
崔文熙上下打量他, 许是日子难过,整个人清减许多,精神也不好, 病恹恹的,想来很受打击。
“你跟雁兰那点破事我也听人说了,今日你来, 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承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往日,是我对不住你。”
听到这话, 崔文熙冷不防笑了, 掩嘴道:“你怎么对不住我了?”
赵承延黯然道:“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却在半道儿上走散了,是我混账,轻易毁了诺,陷你于不义之地。”
崔文熙轻轻的“哦”了一声,淡淡道:“都已经翻篇了,再提也没什么意思。”
“元娘……”
“殿下今日是来跟我崔氏叙旧的吗?”
“元娘你可还怨我?”
“我怨你作甚,一辈子委实太长了,我年少时懵懂,憧憬着用自己的意愿去捆绑他人,盼着别人能数十年待我如一,这本就不切实际,你说是吗?”
赵承延不知如何作答。
崔文熙平静道:“后来年纪大了,我也悟明白了,人呐,还得靠自己清醒,与其把希望寄托到他人身上,还不如把自己修养好。你瞧,你教会了我许多道理,也挺不易。”
赵承延嘴唇嚅动,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了。
见他失意又落魄的模样,崔文熙也没了捅刀的兴致,她原想着狠扎他几刀,现在又觉着不得劲,像泼妇那样奚落叫骂他又有什么意思呢?
杀人莫过于诛心,他如今已经尝过苦头,那便让他继续记住她的好罢。
她得像往日那般端方有胸襟,说话轻言细语,也不要斥责他,叫他念念不忘,悔不当初,又求而不得。
这才是极佳的报复呢。
戳心窝子的那种。
果不其然,她的坦然态度确实叫他稍稍宽慰几分,不再像先前那般尴尬,内心深处也滋生出微弱的期待,“我今日前来,是想向你道声对不住。”
芳凌奉茶来,崔文熙做了个手势,她不动声色退下了。
“你没有对不住我,各有各的难处。”
赵承延忐忑地摩挲袖口,“你心里头还是埋怨我的,毕竟当初我确实混账了些。”
崔文熙露出同情的眼神看他,“殿下,埋怨的前提是要有爱才行。”
赵承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