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盖掉落在地上。
孟珩无奈地蹲下身去捡,想着自己真是年纪越大越幼稚,好端端的摆弄它干什么。
从蹲下,捡到手里,再准备起身的这时间也不过几秒钟,但意外也往往发生在几秒钟里。
孟珩只感觉自己被猛地一撞,接下来就和撞来的不明物一起趴在了脏污飞灰的柏油路面上,下一刻,最先着地支撑身体的左手手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巨大的声响——
孟老板名副其实的初恋,那辆炫酷的黑紫色本田cb1000r应声倒地。
刚刚在摔倒过程中掉落在原地的白色瓶盖,此刻正孤零零被压在摩托之下,已经变成了一个扁得不能再扁的白色塑料片。
谢泽从他身上支起身子,把他搀扶起来,问道:“受伤没有?”
孟珩看着面前余悸未消的人,迟缓地摇头。
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谢泽抬起他的胳膊反复检查,确定只是手心擦破点儿皮后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谢泽面带阴翳地回头去看摩托车旁的小男孩。
孩子今天不上学,父母都在公司加班,只有一个声高气盛的奶奶在家。
老太太刚刚正在别的楼前聊天,听到这边的动静大,原本是想来看热闹,却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子站在人群的中间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谁欺负你了?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太一只手拽着孙子的胳膊,抬着脑袋扫视周围的人。
一圈过后,终于将目标锁定在孟珩二人身上。
“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老太太嚷。
小男孩知道自己闯了祸,不住地抽噎,也不答话。
这模样看在老太太眼里,就彻底坐实了“这两个小年轻欺负宝贝孙子”的罪名。
于是,她更加卖力地嚷嚷着,“这人民警察还没走呢,你们就敢这么欺负人,真是,真是太过分了!警察呢?警察!”
周围站着的都是小区的业主,刚才着火的时候这两个年轻人是怎么卖力的,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些看不过眼的热心肠劝道:“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您先别喊啊,问清楚再说嘛。”
老太太可不管这个,眉毛一竖就瞪向说话的年轻女人,“受委屈的不是你们家孩子啊,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这两句话,聪明的女人就知道她不是个讲理的,偏头摆摆手不再跟她争论。
老太太觉得自己赢了,气势更盛地喊着警察。
突然,一声比她更高的爆喝——
“喊!警察呢!”
谢泽这一嗓子喊出来,周围瞬间寂静一片,连老太太也颇为忌惮地闭了嘴。
他凝视老太太半分钟,确定那人闭嘴后,自己微低下头,将孟珩散落到眼前的几缕发丝抚到耳后,动作轻柔的不像谢泽。
太心疼了。
刚刚他从消防车那边往回走的时候,隔老远就看见孟珩车边这个鬼鬼祟祟的男孩。谢泽知道孟珩心眼好,对小孩子也包容,可一看孟老板那模样,摆明是心情不好懒得交谈的。
他正想过来把这孩子打发走,就看见小屁孩恨不得用吃奶的劲儿顶着摩托后座,他顶的位置正好是带着边撑的一侧,极易推倒。
谢泽要是再晚两秒,二百公斤的铁家伙估计就要直接砸向孟珩蹲下的脊背。
孟珩是什么人?那真是谢泽见过最漂亮的美人儿。
他去世的爹从小就教育他,美人儿是用来心疼的。现在却有人想让孟珩肉疼,这他能忍?
“我跟警察说就行,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确定没什么不舒服吗?”谢泽问他。
孟珩抿唇望了一眼偃旗息鼓的老太太,确定自己真的无法和这种“野人”交流后,又对谢泽道:“我没事,我联系保险,她你可以吗?”
谢泽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放心,她要玩儿混的更比不过我。”
孟珩颇为赞同地挑眉。
警察到的时候孟珩正在一旁打电话,他每年上着大额保险养摩托,防的就是这种突发事件。那边的工作人员本来都要哭了,一听说孟老板无责任之后恨不得跪下给他磕两个。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老太太面对穿着制服的人民警察霎时怂了,她也看出来孟老板这摩托不是便宜货,狡辩道:“小孩子不懂事,再说这里也不是停车的地方嘛”
警察只管定责,这种强制索赔的事情要移交到法院,责任单一开完,定了第二天笔录,两个警察就坐上车离开了。
谢泽回头看一眼远处打电话的孟珩,接着问老太太:“跟你谈赔偿?还是你家里其他人?”
“这先扶起来看看嘛,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
谢泽一声嗤笑,压低眉眼,戾气极重,重复道:“和谁谈赔偿?”笑话,且不说孟老板这辆宝贝摩托值多少钱,单说小屁孩平白无故让孟珩摔一跤,这事儿就想这么完了?
别人不知道孟珩,他还不知道吗?孟老板平时过得多讲究啊,隔了夜的白开水都不喝,太阳足一点都要拉纱帘的人,那真是从骨子里就是骄矜的少爷,凭什么见义勇为累得半死之后还被一个熊孩子用车砸?
孟珩挂断电话后加上了保险负责人的微信,那边说会向上递交,让他等待回复就好。
收了手机,才发现谢泽那边动静还是很大。
烦躁在这一刻涌上心头,童年缺失的某一部分关于“如何与流氓打交道”的教育,终于在今天报复上门。
到底是自己的车,谢泽又没做错什么,没道理让他顶在前面。孟珩蹙着眉,抬步过去。
“怎么样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