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远拿起物证袋晃了晃,随后举着其中两张检验报告,走到王文静面前。
“你很聪明,选的这个‘大隆’灭鼠药是一个缓释剂,它的中毒反应一般在吃下去六七天才有效果,我想你是查了不少资料吧?
不过,你毕竟读书少,也不是干这个专业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竟然分装毒药的时候不戴手套,来让我们法医同志,给你做个科普,介绍一下这种毒药的特性。”
王文静听着徐达远所说,眼睛不断眨着,目光更是追着那本报告,这是极度紧张的表现,周宁微微眯起眼,或许自己猜测的已经发生了?
狗咬狗
周宁走到近前,手中握着一份对折的文件,其实就是他手写的一些关系图,不过折叠着,别人无法看到内容,朝着王文静晃晃手中的文件,这才缓缓说道。
“昨晚,我们在张光磊家,找到了两瓶中药胶囊,是自己灌装的那种,上面贴着打印的字条,20117和20118,没留下笔迹,确实很聪明,不过‘大隆’是一种脂溶性化学制剂。
而且‘大隆’完全不溶于水,就是说一旦手上沾染,就沁入皮肤,或者存在与指甲缝隙中,跟你表皮的油脂粘合到一起,当你接触油脂,它们才会部分被溶解。
你给张光磊投毒,自然知晓他的一切症状,我想你已经发现,自己身上现在或多或少也出现了那些症状,尤其女性的毛细血管更加脆弱,你身上出现很多不明原因青紫痕迹吧?
投毒一年多的时间,虽然你很谨慎,可累积的量也不会少,比如流鼻血、咳嗽、低烧、胸闷、胃肠不适,甚至便血,或者还有经期延长,血量骤增的情况出现,我想你也有所发现吧?”
王文静呼吸明显一顿,下意识抬手要擦鼻子。
不过随着低头的瞬间,一滴鼻血非常配合的滑落,看着手背上的血滴,还有明显的擦层痕迹,她嗤笑了一声。
“见我流个鼻血咳嗽两声,就跟我搞着写心理战,嘴长在你们身上,看我是个弱女子就朝我身上泼脏水,真是恶心,破不了案子是你们无能,这都是污蔑,我没有杀人。”
王文静吼完,双手支撑着轮椅扶手,不断颤抖。
看到她这个样子,周宁笑了,弯腰盯着王文静的眼睛,微微歪着头,迅速掀开王文静的短袖,她原本就比较瘦小,只有上臂的三角肌还算有点肉,果然在两侧都看到了注射的针孔。
“啧,怪不得有如此底气,看来是百度搜索过,如何治疗抗凝血类灭鼠药中毒的解释,不过上面虽然写了维生素k1可以治疗该类中毒。
但用量和方法没有写,因为维生素k1正常使用都是肌肉注射,可对于抗凝血类灭鼠药的解毒,却需要进行静脉输入,不过这个有效量和中毒量非常接近,需要在医院严密监控下使用。
可是,你不敢,因为你去了医院,查出血液中有‘大隆’的化学成分,那就变相证明,是你给张光磊投毒的,虽然不是直接杀他的凶手,但你仍然逃不过主谋。”
徐达远抱着手臂,伸直双腿,跟周宁的合作就是这么舒服,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讲述医学知识,但字字句句都戳痛人心,让嫌疑人无所遁形。
就这样的助手,谁能比得了?
他叹息一声,看向王文静,周宁知道他要接着说了,赶紧得体地让开位置,退回大赵身侧。
“昨晚没睡好吧,未婚夫和女儿都在公安局,可你愣是不敢打电话问一句,真够狠心的,你觉得王萌萌不到十六周岁,就不用负法律责任?你们咬死不承认,我们就无法给你定罪了?
我告诉你不可能,而且现在相关的证据确凿,张光磊车祸前被锤子击打头部,那锤子别住油门,上面残留了陈春熙的dna,他已经对自己的事实行为供认不讳。
你心里可能在想,这绝对不可能,我们都商量好了,抵死不承认,毕竟案发时间,他送你去医院了,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按照陈春熙的口供,找到了他指派接你的那个司机。”
说到这里,徐达远在手机上翻到一张照片,举起来送到王文静面前,随后横着拨了一下,第二张就是那辆车子的照片。
“我想你一定能记得,那人长的什么样吧?看看是不是他,这人车号是鲁b89500,他哥在陈春熙手底下弄点儿小工程干干,你觉得天衣无缝的偷梁换柱,可在我们眼中,简直是拙劣手段。
医院对面的监控,已经拍下了你下车的视频,车门上带着常青藤的图标还有400电话,至于医院也已经证实,你的伤不是车撞得,是棍子打伤。
人证物证据在,你还觉得你们的不在场证明天衣无缝?给她看看陈春熙的审理画面!”
说着徐达远摆摆手,周宁一愣,不是说没陈春熙没认罪,怎么有审理画面。
虽然想着,周宁可没敢乱动,就见刘雨菲起身,将一个执法记录仪举到王文静面前,画面很小不过能看到陈春熙不断点头,随后在纸上签字按手印,签字的纸也被眼前这个警察拿起来。
随后,陈春熙被两个警察拽起来,戴着手铐从铁椅子上拽起来,人仿佛不会走路了一般,这样一套动作,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王文静慌了,她不断摇头,再没了之前的淡定,反观徐达远倒是抱着手臂站起身。
“陈春熙说,一切都是你指使的,当然也都是你计划的,他不知道你要干嘛,还说你一直跟他哭诉,张光磊的纠缠让你无法摆脱,你是整件案子的主谋,你认罪吗?”
王文静不断摇头,抓着轮椅那只打了石膏的脚也直接放在地上,这样的动作已经让她忘记了疼痛,她努力朝前移动了一下,想要抓徐达远的袖子,但并没有碰到。
“不是,不是这样的,张光磊平时很正常,一喝酒就打我,我想摆脱他,可提了分手,他闹得更凶,我确实给他下药了,可我没害死他,法医不是说了,我也中毒了。
是陈春熙,是他说喜欢我,想给我一个稳定的家,帮我摆脱张光磊的纠缠,他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他让我打伤自己,然后说他送我去医院,这样谁都不会牵扯进去。
至于他让萌萌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以身犯险,我想摆脱张光磊,就是因为他喝多了还想对萌萌动手。
不然我怎么会给他下药,可是我真的没想到张光磊会死,也不知道陈春熙做了什么,我是冤枉的,我以为陈春熙只是想教训一下张光磊,让他没精力纠缠我们母女啊!”
王文静声泪俱下,说得相当感人,也将自己感动的不行,人也从轮椅上滑落。
徐达远摆摆手,刘雨菲上前,一把将人扶起来,当然看起来更像是拎起来,随后看向王文静。
“说仔细些,什么时间开始给张光磊下药?陈春熙什么时间告诉你,有这个计划,打伤自己的?”
王文静用手背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还有鼻血。
似乎是思考一下,这才说道:
“给张光磊下药是断断续续的,第一次给他下药是去年五月,我包了饺子,里面加了药,之后他说身体不好去看了中医,我当时害怕极了。
不过他让我帮着去开中药,那种药粉一小包一小包的,他咽不下去,我说那去买胶囊,回来自己灌,随后我就帮着他开药,在药粉里面,我掺了碾碎的‘大隆’。
今年春节张光磊喝多了,把我打的特狠,因为我认识了陈春熙,想跟他分手,他不同意,我才给他药里面加量的,我想跟陈春熙离开琴岛,他说别担心,他来解决,不过暂时别激怒张光磊。
就三号晚上,陈春熙跟我说,他准备好了,我说你别动手,他说你别管了,然后告诉我四号早晨,送完萌萌,找个没人的胡同,将自己腿打伤。
然后给他打电话,他会让人过来接我去医院,还让我嘱咐司机,不要将车头对着医院,更别让监控拍到,我就照做了,直到你们上门,我才知道张光磊死了,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