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也差不多了。”无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块白手帕,矫揉造作地揩了泪水,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越发难过了,“你这脸白得跟死人一样,没死也快死了,我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人还没死就先哭上丧了,郑音书捂着嘴咳了一阵才觉得舒服些,这会儿走肯定是走不动了,刚巧天色已晚,干脆挪到一棵树旁坐下休息,留无生一个人继续坐在古道中间鬼哭狼嚎。
山林里枯枝很多,郑音书捡了一些回来,燃起的火堆逼退了夜里寒冷的山风,无生的哭声一点没停,似是要把过去受过的委屈和心酸都数落一遍,安慰人显然不是她郑音书的长处,所以她没有再管,而是安安静静烤起了大肥鸡,表皮金黄,往外滋油,不时翻个面,撒上香料。
浓郁的香味被山风吹得到处都是,无生有些哭不下去了,不自觉吞了一下口水,声音大得让人难以忽视,她看见面前这个好看的女子衝她笑了一下,蜡白的脸被火光映得有了几分血色。
无生嫌弃地看了眼又脏又硬的青石板,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滚到火堆面前,像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忠心小狗,眼巴巴望着对方,好像在说,美人与美食,她都想要。
好在郑音书没有为难她的意思,见烤得差不多就把它递了过去,无生也不嫌烫,吹了几下就急不可耐地扯下一隻鸡腿大快朵颐起来,满嘴满手都是油,半点吃相也没有,真是白瞎了一副好面皮。
吃完大半隻烤鸡,无生才想起来关心一下对方,见郑音书没有再烤的意思,不解地问道:“你自己不吃吗?”
郑音书摇了摇头,反问对方:“你还想吃吗?”
无生半点也不客气,马上说要,郑音书也不多说什么,马上给她又烤了一隻,非常熟练,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无生若有所思,连吃东西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你安慰人的方式就是给人东西吃吗?”
“我不会安慰人。”郑音书添了两根枯枝,接着说道,“只是有人曾经告诉我,渴要喝水,饿要吃饭,都是大事,所以我想如果你吃饱一点,会不会难过也会少一点。”
“好像是没那么难过了。”
“既然不难过了,那无生姑娘有兴趣讲讲自己的故事吗?”
比如遮蔽天日的关山,比如三千里的古道,比如无生口中骂的那个骗子方不悔,再比如怎么才能活着走出这里。在爽快地送出四滴心头血后,郑音书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方法有问题,加上关山古道在刻意针对,照她这样走是走不出关山的,所以她开始改变策略了。
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是她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要跨越关山确实只有关山古道一条路可走,可重点不在于走完这三千里路,而在于得到无生的认可,如果郑音书是魔修,其实会容易很多,可偏偏她是心怀世人的郑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