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刚结痂的伤口好似又渐渐疼了起来,仅仅只是为一个裴衡,只是为一个裴衡……
他咬牙。
手中的画纸早就褶皱连连,看不出原样。
若是沈鸾明日看见……
裴晏瞥一眼掌心揉成一团的画纸,皱眉。
今夜那只黑猫只是侥幸,然沈鸾已是起了疑心。若是明日看见这画本,定会有所怀疑。
裴晏闭眸沉吟。
思忖良久,裴晏终转身,重回沈鸾书案后。
开始作画。
翌日清晨。
许是昨夜累得狠了, 沈鸾这一觉睡得极沉。
沈氏悄悄着人过来问了好几趟,沈鸾都未曾起身。
沈氏握着丝帕,捂唇笑笑:“也罢, 她爱睡就让她多睡会,反正今日也不用念书。”
又道早上的五香糕吃着不错, 让小厨房留了一点, 过会送去沈鸾院里。
丫鬟应声退下。
将近辰时三刻,沈鸾院中方响起要水的声音。
侍女捧着沐盆, 双膝跪地, 服侍沈鸾净了手,方拿了青盐出来,供沈鸾漱口。
博古架上的双环联珠瓶插着时下的新鲜花卉, 屋里藏香袅袅,香气怡然自得。
今日天气好,绿萼支开窗屉子, 衣袖不小心拂过窗边,小声疑惑, 低头去瞧。
沈鸾本就心虚, 一双眼睛几乎贴在绿萼身上。
这会瞧见,忙不迭出声:“……你看什么呢, 都看迷糊了?”
夜里洒下的茶水早就干透,书案也收得好好的。
沈鸾细细回想,总想不出自己落了哪处不查,只能盯着绿萼看, 提心吊胆。
绿萼转首一笑, 弹弹衣袖浮尘:“并没甚么,只是方才见此处脏了。”
说着, 又唤丫鬟前来,“都看着点,这会是我还好,赶明儿弄脏了郡主的衣衫,仔细你们的皮。”
丫鬟忙忙福身,应了声:“绿萼姑姑说的是,奴婢日后定当注意。”
左右不过是小事,绿萼没再继续追究,叫小丫鬟前来洒扫便是。
待沈鸾盥漱毕,又有丫鬟捧着十锦攒盒进屋,光是早饭,就摆了十来个小碟子。
茯苓站在一旁,为沈鸾布让:“……这五香糕是晨间夫人送来的,郡主尝尝可还喜欢?”
沈鸾吃一口,果真不错。她抬首:“母亲还在房中吗,过会我瞧瞧她去。”
茯苓笑着俯身:“夫人早早出门去了,哪里还在家。”
沈鸾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左右她这趟回家要住几日,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
那画本明日再还也不迟。
饭毕,拿清茶漱了口,沈鸾方想起自己还有一事忘记:“杨伯做的牛乳茶,可曾送了来,过会我可要给姚姐姐送去的。”
姚太傅抱恙,姚绫定是要在家中侍疾。这牛乳茶本就是她说好吃的,沈鸾如今得了,自然要给她送去。
“早备下了。”茯苓笑着捧出妆匣,为沈鸾描眉画眼,“还有两匹宫缎,彩缎百端,都在车上了。”
沈鸾今日要去姚府探望太傅,礼数自然不能缺。
临出门前,沈鸾到底不放心,拿了《中庸》的书壳套在那画本外面。
也幸而先前圣上曾送过她一方宝墨,那墨呈六边形,落笔即干,无需担心泅纸。
想了想,沈鸾又转而对屋里的丫鬟道:“我枕边的《中庸》你们都别乱动,那是我留着夜里看的。”
绿萼弯唇:“郡主何时这般爱念书了,夫人知道了,肯定欣慰。”
沈鸾脸一红,悄悄示意绿萼附耳过去:“可别叫母亲知道,那是我拿着当安眠用的。”
绿萼捂唇笑出声:“我说呢,郡主何时变了个人,奴婢日日跟着,竟也不知道。”
沈鸾笑睨她一眼:“就你话多。”
沈鸾抵达姚府的时间实在不巧,姚太傅恰好吃了药歇息睡下,不能见客。
姚绫迎着沈鸾出了府门,替父亲谢过长安郡主。
沈鸾急急将人扶起:“姐妹一场,姚姐姐无需这般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