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衡垂首,浑不在意:“只是不小心沾了胭脂,卿卿莫多心。”
沈鸾不信:“阿衡是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吗?”
那样长的一道指痕,想来皇后是真的气急,才会下这样的手。
“你若真是三岁小孩,也不好哄。”裴衡唇角挂着浅浅笑意,“你忘了你三岁那年……”
都是幼时不懂事留下的糗jsg事,沈鸾哪好意思让裴衡说,急急伸手捂住人双唇。
笑声绵延,自画屏后。
太医处理伤口毕,闻言,也随之一笑:“郡主和太子殿下感情真好。”
语音甫落,他忽觉自己后脊生凉。
仰头,恰好落入裴晏一双阴沉沉的眸子中。
太医不敢再多言一句,下马车时还差点摔一跤。
沈鸾瞧见,特地交待宫人,叫人好生送太医回去。
再回头,发现裴晏已从画屏后出来。
裴晏肩上披了厚厚的鹤氅,腰间束松绿如意五色蝴蝶銮绦,行得慢,然仍是难免扯到伤处。
沈鸾见他冷汗涔涔,忽后悔刚刚送走太医:“可要唤太医回来?”
裴晏摇头,似是在隐忍着什么:“只是先前的麻药劲过了,忍忍就好了。”
他侧身瞥一眼裴衡,“只我伤口疼得厉害,若是忍不住不小心碰着了皇兄……”
裴晏面露难色,“我还是站着的好,免得冲撞了皇兄,那就该是臣弟的不是了。”
沈鸾狐疑:“这有何难,我坐中间就是了。”
香车敞亮,然不知为何,裴晏手臂总是不小心撞上自己。
裴衡亦是如此。
沈鸾看看裴衡,又看看裴晏。
天色阴寒,簌簌冷风自窗外呼啸而过。
折腾了大半夜,天色已然破晓,天边泛出鱼肚白。
沈鸾眉眼困倦,身子摇摇欲坠,上下眼皮好似在打架。
昏昏欲睡之际,忽听前方车夫一声惊呼,他猛地攥紧缰绳,马车骤停,沈鸾不受控制往前倒去。
千钧一发之时,忽的左右两边各自伸出一只手。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在自己耳边落下。
裴晏:“小心!”
裴衡:“卿卿小心!”
有轮椅的桎梏,裴衡终究慢了一步。
他冷眼看着裴晏攥紧沈鸾的手腕,眸光阴森。
“我、我……”
乍然回神,沈鸾匆忙抽出手,“我没事。”
裴衡将自己左手递了去,他声音温和:“抓着,省得又摔了。”
裴晏淡声提醒:“皇兄本就身子抱恙,若再摔了,可不妥。”
沈鸾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马车上不比平地,且裴衡本就脚上有伤,若是旧伤复发,可就真成了她的罪过。
犹豫片刻,沈鸾终没继续抓着人,只掀开车帘往外瞧:“可是发生何事了?”
遥遥的,看见车夫连滚带爬从车前跑来。
那一处还落着一个美人。
衣衫精致华丽,珠翠宝石遍身。
沈鸾瞳孔骤缩。
车夫踉跄奔来,声音零碎散在风中。
“郡郡郡主,那可是她自己坠楼的,不关……不关我的事啊!”
那是……堤娅公主。
晨光微露, 然天色还是茫茫的。
堤娅自驿站高高坠下,嫣红的血色染红了华丽衣裙。素来戴满珠宝玉石的素手静静卧在长街上,一动不动。
长街湿漉漉, 除了沈鸾一队人马,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