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豪绅本就被那藏獒咬断四肢,只剩光秃秃一具身子,还有半口气。
他逃脱不得,只能窝在阴森角落,眼睁睁看着那女子往自己身上扑去。
金簪狠狠扎入豪绅眼珠子,瞬间血流不止,嫣红的鲜血溅了女子一手。
她是趁月黑天高时闯入地牢的,装成送饭的厨娘。
狱卒瞧她柔弱无力,不曾多想,没想到那女子拼了命想要了结那豪绅,好几个狱卒上前,也拉不开人。
兴许也有可能是存了怜悯之心,知晓女子的真实身份,想任由她发泄。
李贵垂手候立,双目低垂,细细将那女子的身份告知。
那女子本有婚约在身,却叫那豪绅以神使的名义带走。女子不肯屈服,三番两次想着翻墙逃跑,都叫那豪绅抓了回去。
还给她……喂了不少丸药。
那药有迷人心智的作用,也会叫人短暂失去记忆,那女子迷迷糊糊,任由豪绅揉捏,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月光照不进地牢,昏暗逼仄的房间肮脏不堪,只铺着破败的席子。
狱卒手持火把,光影照亮,裴晏勉强看清那跌跪在地上的女子。长发披散,那豪绅早就断气,女子却依然心有不甘,金簪一次又一次,落在豪绅脸上。
血肉模糊,触目惊心,叫人不忍直视。
狱卒家中也有母亲姊妹,瞧见这番景象,不免红了眼睛。
若非那神女一说妖言惑众,这女子早已和心上人在一处,夫妻和睦,金玉满堂。
混乱地牢内,依稀能听见女子一声又一声的啜泣。
“你骗我!你骗我!”
裴晏一双眼睛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他慢条斯理转动指间的青玉扳指,深黑幽深眸子暗藏汹涌。
耳边好似响起沈鸾轻轻的声音。
“你若是骗了我……”
少女声音低低,裹挟着浓重困意,“那我就……不要你了。”
地牢昏暗无光,倏然传来一声尖叫,披散着长发的女子再也忍不住,引颈自刎。
陡地,那根金簪叫一个青玉扳指碰撞在地。
清晰的一声响之后,女子颓废着一张脸,绝望跌坐在地上。
地牢外陆陆续续传来好几声哀嚎哭声,是那女子的家人寻来了。
李贵皱紧眉,豪绅是重犯,本该由大理寺提审,而后再处以斩首,女子此番,是需要关押的。
他犹豫望向裴晏:“主子,可要奴才……”
裴晏抬手,广袖松垮,烛光跃动在团花纹上,他淡声:“我朝律法,难不成是为了罪犯而设?”
李贵为难:“可是大理寺若是要查案……”
裴晏轻哂,唇角勾起几分讥诮:“那后院上百具白骨,难道还成不了罪证?”
夜已深,沈鸾还在别院。
裴晏甩袖起身,无视那女子家人望向自己战战兢兢的眼神:“找个人送她家去。”
狱卒低头:“那大理寺那边……”
裴晏头也不回:“就说罪犯自知罪孽深重,自刎于狱中。”
地牢空荡荡,寂然无声。
许久,方响起那女子家人的一声哀嚎:“青天大老爷啊……”
对着裴晏离去的方向,叩首三拜。
夜色模糊了裴晏的轮廓。
苍苔浓淡,已是四更天,别院静悄悄。
沐浴毕,裴晏着一身宽松黛青长袍,披星戴月,自廊檐下穿过。
身子拿澡豆细细清理过,总算洗去一身的血污肮脏。
悄声迈步踏进暖阁,裴晏瞳孔缩紧,难以置信望着倚在楹窗下的人。
许是怕惊动人,沈鸾并未点燃烛光,她半倚在楹窗下的榻上,杏眸轻阖,月光悄声流落在她白皙颈间。
窸窣声渐起,沈鸾喃喃睁开眼,一手揉着眼睛,睡眼朦胧:“裴晏,你jsg怎么才回来?”
她等了他大半宿,如今才见着人影。
香烛辉煌,暖阁重见光影。
光影映照出裴晏浅浅的轮廓。
裴晏站在烛光中,一张脸忽明忽暗,他皱眉:“你怎么坐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