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被陆奶奶喊回家吃了早饭, 回来继续工作。
一连七天, 陆则怿都是在公司里度过,没有回过家,每天结束工作的第一件事是听李勉汇报应渺在医院的情况,知道她舌头已经好的差不多,可以正常咀嚼偏软的食物,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体重比住院那会重了两斤。
李勉拿了应渺住院的照片给他看,是偷拍,他交代了李勉不要露面,陆则怿不想影响她的心情,照片上应渺侧躺在病床上,头枕着一只手,杏眼微弯看着卢朵比手画脚给她讲八卦。
肉眼可见比前段时间鲜活很多,整个人沐浴在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下,面庞白嫩,杏眼轻弯,头发丝在发着光。
结束跟他的这场婚姻,不再跟他日日相见,应渺在往好的方向变化。
陆则怿赠送给她的股份房产车产以及他的一半资产都被应渺还了回来,股份转让协议她签了字重新归属在了他名下,房产车产还有存有他资产的银行卡都被还了回来,她没有见他,只是拜托陆志军帮她拿了过来。
陆志军将转让赠送协议递给他时,长长地叹了口气,“阿怿,爸爸不知道你跟渺渺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去医院看渺渺时,我觉得她是开心的,既然这样的话,你也今早放下,以后就当做普通朋友吧。”
她连普通朋友都不想跟他做。
陆则怿面上冷淡,垂着眸,说:“嗯。”
这一晚,他仍旧住在办公室,桌面上摆了应渺还给他的各式转让赠送协议书,她想跟他断的一干二净,就像高中毕业的时候,她一声不吭删了他所有联系方式,大学四年也都避着他,只不过这次更决绝更彻底。
陆志军没告诉陆奶奶两人离婚的事,她也没猜到,只有姜媛察觉到陆则怿跟应渺应该已经离婚,她没告诉陆奶奶,只是面上的笑比平常要真切几分。
陆奶奶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全因陆则怿这一周都在集团住,她以为集团出了事,跟陆志军打听,陆志军说集团没出事,又问他阿怿什么情况,陆志军说在应酬装聋作哑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一边气陆志军不关心自己儿子,一边又担忧陆则怿再这么没命工作下去,人早晚猝死,姜媛喊她吃晚饭,陆奶奶扬声说不吃,起了身就喊了家里的司机载她去了集团大楼。
已经是下班时间,集团里只剩营销部和市场部在加班,大楼零星几楼还亮着明亮璀璨的光。
陆奶奶坐电梯上了楼,直奔陆则怿的办公室。
这一层独属于总裁办,其余格子间的员工早早下班,秘书跟助理也走了人,只有办公室的大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光透过来。
陆奶奶稀奇着难道陆则怿不在公司,天天说是在公司其实就是跟朋友出门通宵喝酒?她走过去推开办公室的大门,里面没开灯,只有外面零星灯光照进来,楼层太高,照进来的光亮有限,除开落地窗蒙着一层灰蒙蒙的光外,偌大的办公室一片昏暗。
“阿怿。”陆奶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这种环境更是为难了她,她只是隐约看见办公桌坐了个人,侧对着大门这边,手似乎是撑着额头看向窗外,她不确定,试探着喊了一声。
有椅子滑动声,紧接着,陆则怿回了她,“奶奶。”
陆奶奶听见声,心放下来,手摸索到靠近门边的开关,“啪”地一声按亮了灯。
一瞬间,整间办公室亮如白昼。
陆则怿被光线刺到,闭了闭眼。
也就闭眼的功夫,陆奶奶气呼呼地冲到办公桌前,心疼地质问道:“你干嘛呀!没日没夜的工作,你是要奶奶担心死——”
陆奶奶话都没说完,就像失了音一样,戛然而止。
因为她发现,陆则怿眼圈是红的。
她被吓了一跳,陆奶奶很少见陆则怿哭,印象中只有一次。
是他妈妈郁臻当着他的面跳下五楼,年轻女人轻盈秀美的身体落地的一瞬间摔成烂泥,脑浆在地上炸开,后脑勺流出大量鲜红的血,染红了身下的石板路。
陆奶奶听见跳楼的消息急忙赶过去,就见陆则怿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离郁臻破碎的尸体最多只有三米,他当时一双清曜地黑眸惊恐地睁大,瞳孔皱缩,像是母子连心,他眼圈血红,面上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眼泪已经无意识地直直滚下眼眶。
那是陆奶奶第一次见他哭,之后几年,陆则怿性子越发冷淡,情绪也变得极其内敛,别说哭,连明显的情绪波动都很少在他脸上看见。
陆奶奶是真的被他吓到了,陆志军也没死啊,难不成是她唯一一个远在国外的亲生孙女陆则语出事了?
郁臻出事那一年,陆则语还在学校读书,被通知回来时,郁臻的尸体已经收拾妥当,陆则语没有直面郁臻的死亡,但也被亲生母亲的去世打击的崩溃多日,等到郁臻骨灰进了墓地,陆则语说要出国留学,一留学就是快九年,期间一次也没回国跟家里人团聚过。
陆奶奶小时候最疼陆则语,生怕旁的人欺负她一丝一毫,所以她反对陆老爷子在陆则语一出去留学就把应渺接回来,她觉得老爷子就是想孙女,但是陆则语又不回来,接应渺回来就是当个精神慰藉,但是陆奶奶不愿意,她的宝贝孙女就陆则语一个,谁也不能取代,尽管陆则语这几年连视频通话都很少开,但仍旧没人能撼动陆则语在她心里的位置。
想到陆则语在国外出事,她脸色都白了点,扶着办公桌,神情焦急地问:“阿怿怎么了?你别吓奶奶!”
陆则怿揉了揉山根,垂下眸,低声,“奶奶,没什么。”
陆奶奶笃定有事,见他还瞒着,立即急了,“你快告诉我!阿怿,别欺骗奶奶!奶奶什么都能承受得住!是不是阿语出事了?”
“没有,她好好的,您别担心。”陆则怿把桌面上一直摊着的应渺签过的协议书收了起来,打开抽屉放了进去,他问:“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陆奶奶见他说起陆则语情绪平静,不似作假,放了心,开始哀怨着说落起来他,“你也知道很晚了!一周都没在家睡过了,整天就是睡在公司,你身体再这样熬下去,早晚要垮掉!我电话喊不回来你,就亲自过来喊你回家!你今晚不跟我回家我就跟你一起在公司熬一整夜!”
陆则怿起身,拿起搭在椅上的西装外套,说:“这就回。”
陆奶奶满意了,“这还差不多,你别老这样让奶奶担心,身体是自己的,要多爱惜,免得人年纪轻轻落一身毛病,远了不说,我可还指望着明年能抱个大重孙子呢!”
陆则怿出了办公桌,路过陆奶奶身边,听见这句话时,他突然停下,说道:“奶奶,我跟应渺离婚了,孙子的事您别期待了。”
陆奶奶听见前半句话,眉头不自觉地一扬,就差笑出声了,她一拍手掌,跟着陆则怿往外走,“离婚了!离婚了好!阿怿,奶奶早就说你跟她不合适,如今早早离了,也好,也好,你看看媛媛,不然你们这段时间把证领了吧,奶奶明年想抱大重孙子!”
“奶奶。”陆则怿声很平淡,“我以后不会再结婚,您抱重孙子的事,看看小语毕业回国后想不想结婚再另说吧。”
陆奶奶登时不悦,正要多说几句,话到了嘴边,她想到什么突然怔住,刚才他关着灯一身寂寥坐在椅子上眼圈生红是因为离婚?
作者有话说:
正式晋升为前夫。
入骨
◎“渺渺春水。”◎
应渺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期间她把陆则怿送给她的股份和其他东西一并交由陆志军还了回去,卢朵惋惜着她过于冲动,有这么多钱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应渺笑笑没说话, 她只是不想再跟陆则怿有任何牵连, 如果不是何睨的墓地和老家都在这里, 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座城市, 选择一座新的城市生活。
出院后,应渺在卢朵家住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她辞去了电视台的工作, 找好了房子,搬了家,说是搬家, 其实她东西没多少, 她放在婚房跟宅子里的衣服和包包她拜托陆志军让家里阿姨帮忙收拾打包,陆志军找了家里阿姨开车给她送过去,那些几乎是她的全部。